第十八章 楚地隱士(1 / 2)

當時他手拿綠色玉碟曾驚訝得渾身顫抖。他知道這沉甸甸的朝廷使命,現在輪到他班超來承擔了。先帝壯誌未酬,現在正在天國定定地注視著他。先皇遺命,作臣子的豈敢違拗?!

從那時開始,班超對權魚一族和寒菸的保護也更加嚴密。好在呼衍曆雖隱藏在西域原野,卻並未對寒菸下手,雙方一時相安無事,再未起衝突。

世事風雲變幻,多少風流人物,隨著那歲月的消逝漸被雨打風吹去。秋曹已遷江夏郡太守,竇戈已還司隸校尉部仍任別駕從事,薛池已經“告病”退養天年,甚至連跟隨竇固征戰多年的勇將渠耆等一批將校司馬都已因傷痛而離開北軍,或轉遷他郡,或“告病還鄉”,更多的已卸甲歸田。

新君即位,傳遞出的信號極其混亂,令人霧裏看花,眼花繚亂!

宜禾都尉曹錢的騎弩營已還雒陽北軍大營,而曹錢本人堂堂的騎弩營校尉、宜禾都尉現在卻調居延塞擔任小小的居延關尉。尤其是那支藏身在竇氏崤山下莊園中的門客家兵,那支曾經在楊仁麾下令北匈奴斥侯們聞風喪膽的影子劍郎們,在朝廷眼中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榮耀,重新成了世族的附庸。

這些人中多大漢頂尖劍客,他們不願返鄉以農牧賈貨販繒為生,便在竇戈的安排下,有五十餘人轉投到敦煌郡徐幹麾下,成為別部的新鮮血液。以東荷為首,另有七十餘人則已經轉投權氏門下,成了魚邸掌門曼陀葉麾下門客。換句話說,這些人會逐漸隨商隊進入西域,成為他班超的麾下勇將。

位於武威郡盧水河畔的那座權氏別苑,自然也就成了他班超漢使團的地下兵站。娜蘭耶月和胡塔嘎、波日特母女,則仍由東荷手下嚴密保護,隻不過東家已變成了遠在疏勒國的漢使團。楚良鎮北屯騎營雖也被徙屯居延塞,但徐幹麾下別部、和恭麾下屯田卒依然居於敦煌郡。

朝廷打出一整套組合拳,西域風雲激蕩。但仔細靜思,聖上似乎又故意手下留情。試想,如果皇上果然真下狠手,隻需收回他班超的漢使符節,漢使團便將寸步難行,舉步維艱!

這到底傳遞了什麼信號?難道聖上隻是想給他班超一個教訓,懲治一下敢於抗命的將領?難道在聖上內心深處,根本就沒有打算完全拋棄使團和西域?!

想到這一層,班超為之一震,然後更感迷惑。聖上仍在服喪期間,朝政由新皇主持,但大事卻需要馬太後最後拍板。太後與先帝夫妻情深,斷然不會在國喪期間令北擊匈奴大業毀於一旦。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新君所為,可聖上是太後一手帶大,他為何要與太後對著幹?

難道是爭奪皇權?聖上已經十九歲,自然不會甘心服喪期間朝政需要太後把關。自進入西域起便已經成為一方大員的班超,自然不難透過迷霧看到實質!

他不想卷入宮廷爭鬥、皇權爭奪,但他悲哀地感到,西域這段時間的混亂,或許隻是因為成了太後與聖上母子爭執的犧牲品。未來幾年,漢使團和所有西域漢軍,將不得不在黑暗中孤軍艱苦奮戰下去!

說完過往,說完心中的疑惑,班超沉痛地告訴諸將,“往事如煙,這段時間吾悟明一個道理,或天命有授,或因緣巧合,不管吾是否願意,不管朝廷是不是閉關,隻要未收回符節,吾使團便已成為西域漢軍一麵旗幟。退路已斷,隻能一往無前,將先帝北伐匈奴國策進行到底!”

“眾將試想,如吾聽詔歸去,聽憑北虜坐大,塞北、河西將永無寧日,漢欲再來西域便難於上青天!先帝與竇老大人百年謀略,坑殺北虜千秋大業豈能廢棄?!超心已決,便剩下超一人,亦要將南道諸國,驅逐北虜,為大漢守護西土!”

這許多事班超從未說過,聽完他一番肺腑之言,眾將都如遭重椎。

要論功名,在坐的還有誰能比司馬更重。要論家小,班府史學傳家,大漢文膽,現則已成雒陽城最顯赫文武世族,還有誰比司馬更擔憂?!他們恍然大悟,是先帝遺命在召喚,是家國重任在肩頭,大使才選擇抗詔啊!

他們的血都被點燃,他們為自己的格局小而感到汗顏,田慮、華塗、梁寶麟、甘英、胡柏等將都懺悔、嗟歎。田慮代表眾將銘誌,“吾等孤陋寡聞,令司馬徒添煩惱,險誤大事,請司馬治罪!”

現在哪裏是治不治罪的時候,時間緊急,眼前處境最凶險的是蒲類國,隨時都有被南呼衍部圍殲的危險!

紀蒿與錦娘已在磨墨,班超與胡焰迅速寫好了給霜刺、麥香與鄯善國國王陀廣伽的三封書信,都是雙份。令霜刺按皇帝令,主動作戰略收縮,速帶願意南下的牧民撤回樓蘭城。

嚴令陀廣伽處置樓蘭鎮守將,不得逼迫蒲類國民加入鄯善國。並令陀廣伽派出一軍北上白龍堆向墨山國放出警戒,掩護、接應霜刺及國民南下樓蘭。最後,又令麥香管治好國民,安心在樓蘭城屯田,不得擅自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