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公開南下(1 / 2)

蒙榆用一塊白絹胡亂裹在左臂上,一支重箭穿透魚鱗鐵甲間隙,箭簇紮入皮肉,幸未及骨。這個猛人未當回事,隻是嘴裏忿然不服,“寡婦養的,有膽幹沒種出來,看汝不成炙肉、灶灰?!”

灌藉下令各營快速收拾人馬,搶救、包紮傷員,準備撤退。

全軍重傷一百五十九人,如此一場驚天大戰,漢使團中軍小隊隻有何叢、羅琛二將受傷,且是重傷。他們都是在糧囤、草垛、圍欄放火時,為保護班超而受傷。羅琛被冷箭射中胸部,命懸一線,已經昏迷不醒,馬神仙正在緊急施救。何叢右大腿被重簇穿透,腿骨已斷,已無法乘馬。

時間緊迫,漢使團中軍小隊、昆侖屯、越騎營都將傷卒裝上雙馬拉著的運糧大輜車,足足三十九輛,大軍未做停留,便在傍晚的暮色中滾滾南下。

天漸漸黑了,腳下都是沼澤或稻田,輜車跑不起來,很多濕滑路段,是靠士卒們一一抬過去。隻到夜裏子時,月亮已經高高升起,大軍才趕到姑墨水畔。

雖然明月如水,大地白茫茫一片,渡口水又較淺,但渡河又費了整整半個時辰。全軍從渡口渡過河後,班超下令全軍夜食,喂食戰馬,短暫休整,準備兼程南下。

東南方向兩個小黑點越來越大,漸漸看清了,那是兩匹快馬,正穿越沼澤、稻田,從斜刺裏衝到姑墨水邊,便不顧一切地直接衝下河。“不能在那下水……”灌藉急叫,但來人未聽清,由於戰馬疲憊過甚,那一段河道狹窄,水流太急,人和馬匹都被激流衝走,昆侖屯士卒衝下河奮力救人,最終也隻救起一人。

來人被抬到班超麵前,他一身襦衣濕碌碌的,象一隻落湯雞,肚子滾圓,已昏迷過去。馬神仙緊急壓胸搶救,來人口中“哇哇”滋著清水,馬神仙又掏出銅針在眉心和鼻下紮入,來人終於悠悠醒了過來。

他拚命地咳嗽著,努力掙紮著坐起,“稟……報大使……陳……咳咳……陳夫人要吾來河畔攔截大……使,漢軍南下要……要快!龜茲兩萬騎……騎……咳咳……集結……快速西進……”

形勢陡然緊張起來,這是捅了馬蜂窩!

龜茲大軍此時定然在西進路上,以圖包抄、圍堵漢軍在姑墨國境內以消滅之。漢軍現在需要緊急南下,可姑墨國水網縱橫、沼澤遍地,帶著這幾十輛馬車,傷卒受不了顛簸,漢軍也絕難在龜茲國合圍前跳出包圍圈!

“大使,傷卒不能隨軍南下!”危急時刻,全軍眾將沒人想到過嫌棄傷兵累贅,隻有灌藉斷喝道。

此時班超、蒙榆都在兩難中,早在離開涼州大營進入西域沙漠戈壁起,別部即有嚴厲軍規,“舍棄同儕者,棄市,連坐!”即遺棄一傷卒者,自伍長以下連坐,盡犯死罪,處刑腰斬棄市。故而漢使團和疏勒國兵、於闐國兵從來沒有發生過遺棄傷卒的事!

不離不棄,已成西域漢軍傳統,無人敢擅逾軍律!

吳英、蒙榆、華塗、周令等眾將都怒視灌藉,象看一個小怪物。沒人會容忍灌藉扔下傷卒的行為,周令倉浪一聲擎劍在手,瞬間已經架在灌藉脖子上,口中怒喝道,“汝再說一遍,無知楚蠻,山野怪物,敢舍棄傷卒者,吾必殺之!”

眾將劍拔弩張,但灌藉麵不改色。

“嘁!”他對周令的劍鋒嗤之以鼻,輕輕以手撥開,扭頭看著班超和眾將道:“帶傷卒快速南下,顛簸勞碌,豈能存活?!如放慢速度,吾軍定為龜茲人包抄而全軍覆沒。是耶非耶,眾將不難辯明!其實,吾軍快速南下,必吸引龜茲、姑墨國兵注意力,傷卒可借機繞道溫宿國、尉頭國返回疏勒,反有一線生機!”

眾將聞言一愣,這確實是當前唯一可行的辦法。

蒙榆怒視周令一眼,周令這才猶豫了一下,收斂入鞘。錦娘也怒視周令,這男人與自己的丈夫肖初月一向不對付,早就想著教訓一下他呢,於是嘴裏斥道,“粗俗,身為大將,便等軍師說完再發威能死了?!”

周令被噎了一下,但未做還擊,他總不致對女人爆粗口。

屯長胡柏對班超進言,“大使,末將以為,既如此,何不全軍保護傷卒一起經溫宿、尉頭國,原路返回疏勒國?!”

“一派胡言!”

班超未及說話,蒙榆“啪”地抽了胡柏一鞭,怒不可遏道,“吾軍自尉頭北出,是為出敵不意。而吾軍自姑墨公開南下,則更是為震懾各國,就是要告訴北道宵小,西域漢軍劍鋒所指,北道諸國再無一隅可苟安!”

接著,他又怒視周令、胡柏與眾將厲聲道,“軍前凡敢不聽軍師之言者,吾必斬之!”

眾將聞蒙榆言都幡然警醒,此時需要的不是爭論。灌藉又對班超道,“大使,可速令一將護送傷卒順姑墨水、尉頭水隱蔽西進,再隱藏至尉頭國深山之中,躲過風頭,待養好傷後可從山道返回疏勒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