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上麵一碗什麼東西騰騰冒著熱氣。
潘筠把盤放下,走到床邊撩開帳子,見他醒著便道:“吃點東西吧?藥還沒好,我先讓夥計煮了餛飩。”也不等他答應就去端了碗來,單手扶他起身。
孟知年把身子俯在膝上,一張臉燒得紅暈起來。他平時公事忙碌,吃飯睡覺時常不著點,此刻又受了刀傷,壓著的風寒一齊發作起來,一時就下不了床了。雖然餓著,喉嚨口有些腫,吃得很慢。潘筠陪著他,有時說些話,幫著一起推想到底是誰要孟禦史大人的命。除了岩介堂之外,金河床上崩潰著的那五個門派也有可能,但孟知年自問一明一暗兩路分行做得甚隱秘,倘若真是他們倒也奇了。漸漸說著,又繞到杜青衫的事情上頭。
潘筠對朋友總是很上心,況且這件事不僅僅關乎朋友。孟知年聽在耳裏,不知是沒聽進去還是心中早有數,半晌問了句:“這餛飩是什麼餡的?”
潘筠一怔:“素三鮮的。”
“嗯。”孟知年又吃了一會兒,歎了口氣,“晚上到樓下去吃吧。叫你那位朋友一起來。”
潘筠聽了道:“你身體吃得消麼?讓他多等一等並不要緊。”
孟知年把吃剩的碗遞給他:“他不要緊,事情要緊。況且最遲明天過了晌午就要離開這兒,否則來不及會合。”
潘筠知道他是照顧自己麵子,杜青衫樣子看起來已經很焦急,再等著麵上也不好看。心裏有些感激,道:“那我下午去買幾匹好些的馬,原先的性子躁些,車裏多顛簸。珠璃那邊一定備著好藥,等見到她就好了。”
孟知年瞅著他,也沒說什麼,但給這麼關心一下就舒服起來,何況杜青衫的事是直接說了,昨夜也並沒對飛廉如何,可見是無心的。於是所剩無幾的那些鬱悶也就煙消雲散了。
他想潘筠要是永遠這樣關心著他該多好。世間有哪一種關係,可以讓那人永遠安安心心地關心著你?孟鴻文大人待他好,但一如親生,終究不是親生。給千般萬般的好,卻不敢偶爾使個小性子。除此之外,孟知年一無親人,朋友多在朝政之間,誰也不敢放一百二十個心地說這人日後得了勢,不會打擊扳倒再車裂了你。
但他其實也不貪戀別人的關心,隻是和潘筠一道時,不由自主地希望他事事繞著自己轉,什麼杜青衫王黃河,最好一個也不要扯上關係。
想扯的扯不上,不想扯的偏扯上,那就是這世間的常理。道法自然也,唯應命從之。這天晚上就在客棧樓下包了個單間,杜青衫破天荒地沒提酒,提了五六筒茶葉來,道是堂主送給孟公子隨便喝喝的。過後很久孟知年想起來,命珠璃拆開來看,每筒茶葉下麵墊著金條,於是也沒興趣喝了。
杜青衫以茶當酒,看那神情就不大痛快,孟知年不知道他脾氣,也沒閑情談風月,直接問了金礦如何。
杜青衫一聽,當下就把六方僵持著的情形無比生動地說了一遍,試探孟知年口風,但頗無成果。如何處理的事,連潘筠也不曾多問,孟知年又怎會理他。隻問:“前次派去兩名禦史可是你們所殺?”
杜青衫忙說不知道,他隻是因為和潘筠有交情才被派來這趟差事,別的一概蒙在酒壇子裏,“我們堂主和五位掌門人為了剿除山賊鎮守六方,和山賊互相牽製著,一動就有了缺口,想必會被山賊逃了。孟禦史若帶來了皇甫君的旨意,還請盡快拿個主意。”
潘筠在旁聽著,心想讓杜青衫這個喝醉了能罵一宿天老爺的人說官話,還真是難為了他。於是笑道:“杜兄就不必再提‘山賊’一說了,金子是個好東西,喜歡也是常事。不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