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的話糊弄我了……不一樣的……出塵……”
出塵攏了攏耳邊發絲,懶懶道:“……方大人,想必你已知我是什麼人。我最厭煩的便是別人妄圖獨占我的一切,我七王爺出塵不屬於任何人。丟掉那些自以為是的關心罷,本王施舍慣了,不需要旁人給予什麼。”
方漸之沉默一刻,良久才問了一句:“……出塵,我隻問一句……你到底對我可有過情?”
秋風陣起,葉落幾樹,波光粼粼,燈火隱約,那句問話便似墜地的枯葉一張,悠悠擺擺,隻等大地那沉悶的一聲回響。
出塵呆了片刻,不假思索地回答:“是,我對你有情。”
方漸之驀地抬頭望著他,卻聽他繼續道:“如同我對小眉有情,對青瑛有情,對瑤官有情。我太多情,不可能隻給一個人。方大人,這個答案可滿意了?”
方漸之眼中閃亮的燈彩瞬間黯淡了,但還笑著:“起風了,不請我進樓裏坐坐麼?”
“我乏了,便不相邀了。方大人自家去罷。”說罷打了哈欠,攏了攏衣裳,走回小樓內。良久,背對著門外靜立那人,扔下一句話,隨落葉卷亂在秋風裏。
“收回你的情罷,我注定辜負……”
月缺梧桐,寒蛩噪耳,江風侵肌,淸霄露冷。樓門緊鎖,遠方鬧市仍世燈影煌煌,戶牖盡掩,上頭雙星尚在霄漢兩端。方漸之立在風中,深知此樓之門再不會為自己而開,此間風月早已作古,隻有舊憶,徒惹相思。
若能如你所說將情收回便好了。隻是情是覆水,情不能收。
因此注定辜負。
深秋,出塵封地的戰事加急,刻不容緩。請求朝廷增兵的奏章紛至遝來,皇帝看了是憂心忡忡。戰了三年仍未平息叛亂,反而愈演愈烈,這還了得。一咬牙,下了狠心,問道朝中誰又能耐的,薦人或自薦,都去平亂。
難得上朝的七王爺出塵正不耐地歪在階下的金邊的大椅上,對著方漸之投在自己身上的深深目光感到難受不已。
“出塵,你有何人選麼?”聽得皇上問了這麼一句。
出塵有心耍弄,便對著那嚴謹認真,才高八鬥的禮部方尚書隨手一指,道:
“啊……我瞧著方尚書一表人才,胸藏萬卷,想必兵書兵法什麼的也讀了不少,就方尚書吧。”
皇帝聽罷,也沒幾分當真,卻見方漸之突地一揖下跪:“多謝王爺舉薦,臣願隨軍出征。臣雖不擅帶兵打仗,兵書往來,談判勸降訂約卻是臣能勝任。求陛下成全。”
語聲鏗鏘,像是心意堅決,他低頭俯首,看不清表情。皇帝愣了,出塵王爺更是愣了。
他壓根沒想到這個世故圓滑,左右逢源,能說會道,舌綻蓮花禮部的尚書會如此輕易地應下來這份苦差。如此輕易地遠離王京,到那登上最高樓也望不到的地方。
方家人一肚子悶氣,偏偏發泄不得,提心吊膽地殷殷囑咐了許多,隻盼著他早日平平安安歸來,娶妻生子,從此得享高官厚祿,光耀門楣。
方漸之跨馬出城,仍是瀟灑恣意。倏而想起他那條帶了許久的開運腰繩已不在身上,而在那人身邊。
也好,暫且如你所願,各自明月清風,兩不相幹,眼不見為淨。靜下來思考,我不怕等,待得重逢,興許會有不一樣的答案。
枯木會開花麼,石人會流淚麼?不知。自知一腔相思,覆水難收。
方漸之隨軍離開的那天,出塵一覺睡到了太陽落山。
第七章 獨上西樓
風剪芙蓉,煙籠岸柳,橋上街頭,都是人影如織,吆喝不斷,好一幅繁榮景象。這便是繁華靡麗的王京,怪道天下人皆夢寐來走一遭,多少仕子為能赴京擠破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