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小樓留著二人多少回憶,到如今隻勾人傷懷。自打知道方漸之戰死,出塵便封了這樓,再未來過。前三年的七夕,二人都曾在此樓碰麵,而今年,出塵終是樓裏樓外,都再見不到那人身影。
拾級而上,知那最高的樓層,能看盡天涯芳草,山外青山;知那最高的樓層,能看透迢迢碧水,流入大江。
獨自莫憑欄。這西樓最高層,出塵倚欄而望,風滿襟袖,鬢影飄搖。
出塵從袖裏掏出一段紅繩,是當日重逢,從那人腰上取下的腰繩……
怎生如此可惡,這個開運的東西,卻叫他忘了……出塵將它攥在手心,貼近心口放著。
若仰望,上頭雙星隔天河,不曾有過一座鵲橋;他隻怕和那人隔陰陽,永生再無再會之期。
若平視,那秋江一脈千回百轉,繞入青山,視線又被青山遮礙,望不見許是那人或埋骨或漂泊的那處地方……
登了西樓,又有何用?
若是獨自一人,就莫登這小樓,尤其還是這惱人七夕。
這一夜,出塵在京西的小樓放了一把火,火光衝天,繁星都失色。連樓下的幾棵梅樹,幾座花圃都燒個精光……
沒過幾日,出塵王爺辭京返回封地。
西樓最高處望不到的地方,那便親自去一番。到青山隱隱,綠水迢迢之外的地方,死了收一攤枯骨,活著待下一次重逢。腰上拴著那開運的腰繩,會好運麼,會的吧。
策馬飛馳,到登上西樓最高處也望不到的,有你的所在……
(正文END)
番外 又是七夕
南方的空氣,總是要溼潤些。煙絲扶柳,草色氤氳,雖是繁紅卸去,卻又林溪紺碧。遠山一帶若畫,渺入雲煙。
自家封地隨比不得京師繁華,卻也是洗去戰火,一片安寧祥和。出塵王爺信馬沿街,隨意瞧著溪邊漁父垂釣,小轎美人垂簾,兩三兒童竹馬,江湖班子雜耍。分明是恬淡可喜的景象,卻仍是不能十分高興。
這樣天氣,倘使二人一同走馬踏青,觀魚放舟,倒才是絕頂愜意……自打去歲回到封地,把那舊戰場又翻了個底朝天,又幾乎將各郡縣搜了個遍,也沒發現與那人有絲毫關聯的線索。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莫非真是死了麼……每每⊿
“方漸之!”出塵怒掐住他的脖子:“那可是本王親手畫的,你膽敢笑話!”
“咳咳……”方漸之嗆道:“敢情我在你眼裏就那……那麼……醜……”
知他說的都是玩笑話,出塵悻悻地放了手,沉默許久,才道:“……你是一直在等我麼……”
漸之躺著,眼裏星火閃爍:“……我等到了麼……”
出塵猛地灌了一口酒,也仰躺下,打了個嗝,才低低地“嗯”了聲。
方漸之不叫人察覺地微微笑了。
耿耿秋河,直墮雙星之影。
出塵將那條腰繩拿出來舉著,好似連在牽牛織女星間的一線。
“喏,鵲橋。”
金風玉露時,雙星終得相逢,良宵佳會,鵲橋緣牽。
漸之輕輕歎了聲,從懷中掏出一個白麵饅頭,遞給出塵。
出塵毫不客氣地接了,大口大口地往嘴裏送。鼓起的腮幫子一動一動,忽地讓人想起幼年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頑劣孩童。
不識星象的七王爺指了一顆問:“你看那最亮的一顆是魁星吧?”
魁星?我隻知道你這顆魔星。
方漸之忽地輕輕笑起來。出塵咽了口饅頭,一拳打在漸之身上,嗔道:“話說你笑什麼?”
漸之猶是肩膀抽搐著,道:“我想起當年那個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王爺了。”
“喂!我還沒怪你呢!當年吃了你的饅頭我拉了一整天的肚子!”
漸之“哈哈”地捧腹大笑起來,像是出足了當年那口惡氣:“哈哈哈哈,那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喂!不許笑話本王!!”
……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這是在屋頂上喧嘩鬧騰不休的這兩人絕對體會不到的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隻要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叫鵲橋一年一度相會的仙家也要羨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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