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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外,是一片黃土荒煙。再沒了城中的饞諂算計,勾心鬥角,也沒了城中的粉黛繁華,富貴風流。景昭回頭微笑道:“怎樣,可是後悔了麼。”潘濯驅馬上前幾步,笑道:“正是一酬壯誌之時,你說笑麼。”

不遠處,玄甲軍士肅然挺立,整裝待發。

啟佑九年十月十四,金州失守,守將廣武將軍趙顯之率部渡洵江,退守南岸涪州。副將殷羅、齊康年戰死,軍幾沒。

十月十九,靖王景昭率八萬援軍抵達涪州。

廿一,烏庫集十萬部,據金州,渡洵江,久攻不下,漢夷各折近萬。

廿三,靖王率六萬餘夜渡洵江,廣武將軍率三萬餘東出涪州,共擊金州。後五日,金州下,血流漂杵。

十月廿八日,烏庫退兵,自此,捷報始傳。

烏庫剛剛吞下的金州又被血淋淋地吐了出來,烏庫王哈穆勒似乎絲毫沒被戰敗的陰雲影響到。僅過了兩月餘,啟佑十年正月初五,烏庫便與羯卑聯姻,烏庫王哈穆勒長子要迎娶羯卑公主。

所有人都知道,結這個親家並不是因為兩邊狼狽為奸日久生情了,而是因為,形勢真的不好了。

坤朝一直是隻皮香肉嫩的肥羊,肥得一圈子餓紅了眼的狼日日想得抓心撓肝,一朝群起而攻之,果然吃到了肥羊肉,於是便可以沉下心來慢慢蠶食鯨吞。可是如今,這頭肥羊忽地長出了牙齒,竟從餓狼齒間將肥肉要了回去。

這就大大地不妙了。

正月初三,烏庫王宮。

描金繪彩的穹頂下,人群來來往往熙熙攘攘,豔麗的烏庫侍女麵覆薄紗,端著美酒果盤往來穿梭。各方敵友賓客都聚在在喜宴中,吃吃喝喝看這場戲能如何熱鬧。

送親前來的是羯卑皇帝手下的愛將拓跋岐,高大結實的青年正盤膝坐在毯上,端著隻空了的大杯,也不斟酒,就直愣愣地注視著宮殿中的賓客。宮門入口處拿長青的綠枝纏繞起來,在這剛入了春的幹冷裏添了許多生機。門旁立著兩位盛裝的侍女,朝入門的賓客拋灑風幹後熏製的花瓣。

拓跋岐正要垂目斟酒,卻見門口忽然閃出了一片黛綠的衣角。接著,那衣角的主人跨進門來。

拓跋岐怔了一下。

進門的人臉上帶了初春暖陽似的笑意,唇邊眼尾都微微彎起。拓跋岐忽然想起了家鄉草原上河畔的碧草繁花。

風幹的花瓣拋灑下來,那人又往前行了幾步,輕笑一聲,才將肩頭衣襟上的花瓣拈落。拓跋岐眼神驀地犀利,他此時才發覺,那個人穿著坤朝的衣飾。

酒杯被穩穩放到了桌上,拓跋岐看著他環視一周後解開披風,身後的侍從用一隻手接過去,另一隻手捧了似是賀禮的幾個錦盒。

烏庫王的兒子小哈穆勒從宮殿的另一頭走來,他抬手相揖,兩人交談了幾句,朝烏庫王所在的那邊行去。

拓跋岐目送這幾個人消失在人影幢幢的大廳裏。原來,是金州來的使臣。

第二十一章 墨陽

入夜的時候,拓跋岐吩咐同行的衛兵守在臥室門口,獨身一人朝烏庫宮殿的東北走去。沒記錯的話,各邦來使都是安排在那處。

利害攸關,他需要見一見那個金州來的使臣。

穿過石頭的拱門,拐個彎就能看見東北角的一片建築。前麵是條白色的道路,在夜裏發著晦暗的光。忽然,兩個人影從視線的盡頭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