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段(1 / 3)

牆外是迢迢的路途,再遠些,是一派壯美山河。

琴歌之聲一直幽然相隨,禦街旁的百姓也都聽著,心裏多了些激動,用眼睛送別著這隊遠征的將士。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芳草遍如茵。

旨酒,旨酒,未飲心已先醇。

載馳駰,載馳駰。

何日言旋軒轔?能酌幾多巡。

千巡有盡,

寸衷難泯。

……

出城的前一晚,潘濯回了府,將鐵券還回去。潘素問坐在書房裏,接了鐵券,隨手擱在桌上,隻看著跪在身前的兒子不語。

半晌道:“你可知道你這名字何來?”

潘濯道:“父親明示。”

潘素問沉了聲音,“這是雙棲留給你的,她望你洗淨塵埃,寄身山水足矣。什麼仕途名利,什麼家國天下,都滌去了罷。君子處世,遇治則仕,遇亂則隱,吾兒,何苦拚個死活?”

潘濯磕頭道:“兒子有負二老寄托。”潘素問搖頭起身,跨出門去,“濯兒,你如今孤注一擲,我攔不住你。哪天,若是真到了絕地,回來罷,累世簪纓的功勳可以舍,卻不能舍了吾兒。”

潘濯回過神來,眼前已經遠遠看得見城門了,於仲儀轉頭道:“潘兄,白大人近旁的那位,下官看著頗眼熟,隻叫不出名來。”潘濯笑道:“那位是刑部主事陸含章,與我同科的。”又聽於郎中道:“這卻是聽過,才受了聖上的封賞罷,與潘兄一般的青年才俊。那兩位大人怎的不在城門相送?”

前麵景昭道:“若在城門送,於大人豈不是聽不到這《陽關》了。”於仲儀笑道:“如此一來,下官算是借了殿下與潘兄的光,白聽了一曲。”

城門下列著許多人,隊前的將官開始勒韁下馬。

景熙向前迎了一步,似笑非笑舉杯道:“二弟,為兄替父皇送你來了。”景昭端了一旁呈上的玉卮,麵向禁宮道:“父皇恩重,兒臣替將士們謝過。”又向景熙道:“皇兄厚意,為弟先幹為敬。”語畢一飲而盡。

景熙道:“二弟此去,定然旗開得勝,”朝一旁看了眼,“何況又有潘濯和於大人兩位國之棟梁相助。”

潘濯笑道:“泰王過獎,能為朝廷鞠躬效力,乃是我等臣子之福。”景熙刹時麵如寒霜。於仲儀不明所以,也隨道:“泰王殿下放心,我等定然盡心盡力,不負陛下重托。”

景熙身後的朝中諸人這才紛紛上前,一陣寒暄,此時才有了些許送別的意思。

將行時,周未晞忽地握住潘濯的手腕,看著他道:“……我不便多言,京中的事自會盡力,子淵保重。”潘濯抬手覆上他的手背,笑道:“漸黎也要多保重才是,朝中事多,老師年紀也大了。”兩人靜默了一息,餘光忽看見一人,“子澶!”

潘泱一直不遠不進地看著,此時隻得上前。潘濯迎上幾步,攥住他手,輕道:“大哥一直未能盡長兄之職,對不住二弟,以後莫再孩子脾氣;此一去,更不知何時能再與爹娘盡孝,此時……便要托與子澶了。”說罷鬆了手俯身一揖。潘泱聽見爹娘二字,臉色頓時寒下來,卻終是點頭道:“嗯。”

將官們陸續歸隊,潘濯頓了頓,轉身上馬。握住韁繩再看去,眾人已在行禮告別,又抬手一禮,凝目潘泱道:“二弟,保重。”潘濯嘴唇動了動,還是開了口道:“……大哥保重!”潘濯笑著點頭,又朝周未晞擺擺手,驅馬前行,再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