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被你猜得八九不離十!”
他一臉諱莫如深地轉頭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於是壓低嗓音道:“不瞞老弟你說,這些年大小姐一直在她的蘭芷苑中清心靜修,不會邁出苑門一步,除了幾位主子和大小姐的貼身丫環外,根本不見任何人,大哥我都有好些年沒見過她了。聽說大小姐豆蔻之時曾經喜歡過一個人,後來卻被那人始亂終棄,大小姐傷心之餘就發誓終身不嫁老死家中。”
“唉,你說這是造的哪門子孽哦,也不曉得大小姐看中的是怎麼個三頭六臂的不凡人物,讓她如此癡迷不悟。那人也實在夠絕情的,竟然忍心將大小姐傷得這樣深,真是天可憐見的。”
老王頭一邊歎息一邊大搖其頭,片刻後又一把揪住慕青的領子,一本正經道:“木老弟,這事你可不能瞎傳出去,要是被上麵聽到點風聲,你自己死了不打緊,可別連累老子我跟著吃掛落。”
慕青連連點頭:“明白,小弟也不是亂嚼舌根的閑漢,大哥你就放心好了。”
結合那晚偷聽到的商雪如與濟滄海的談話,慕青猜測濟秋水曾經喜歡的人就是卿塵。可要說卿塵會對她始亂終棄,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這其中究竟有什麼隱情?濟秋水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是與商雪如一樣愛不得而生怨、將自己逼得性情扭曲的人麼?
過了二更後,後院裏黑沉沉一片,仆役們基本都歇了身。慕青換上一身夜行裝束悄悄出了柴房摸向前院,然後花了兩柱香的時間,按照白天了解的大概方位找到了位於前院西北角、遠離其他院落屋舍的蘭芷苑。
讓他去刺探濟滄海的動靜他在無甚把握的情況下不會輕舉妄動,相較於獨居靜養的濟秋水,難度會小得多。
蘭芷苑中隻有幾間白牆青瓦的平房,看上去素淡而又蕭瑟,苑中種植著許多慕青叫不出名的蘭草。雖然時值寒冬,空氣中卻似乎隱有蘭花獨有的淡然清芬幽幽浮動。
苑中一片寂靜無聲,正中一間小廳裏依然亮著燈,慕青輕輕走過去貼著牆根而立。
他有些猶豫接下來要采取什麼行動,濟秋水畢竟是未出閣的年輕女子,他夜半三更來此於禮法不合。
正遲疑間,有細碎的腳步聲漸漸朝蘭芷苑而來,慕青見左右無處可藏,急忙縱身躍上屋頂。
借著窗紙印透出來的燈光,慕青看清獨自前來的是商雪如,腕上挎著一隻小巧玲瓏的竹籃。
與數日前相比,商雪如的氣色好了許多,額頭上未縛布條,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到額角發際線下淺淡的傷痕。
55
容若費力張開沉重的眼皮醒了過來,最先感覺到的是後背傳來的火燒火燎般的痛楚,然後發現自己趴在一堆幹草上,渾身無力到連拳頭幾乎都握不緊。
疼痛令他確認了一個關鍵事實,他還沒死。
怎麼會沒死呢?他流了那麼多血。
難道……
“謝天謝地,你可總算醒了。”
身旁不遠處傳來一個低啞疲憊的聲音。
容若心中一動,慢慢轉過頭去一看,無邪正靠牆坐在地上懶洋洋地看著他,原本飛揚靈動的眼眸沾染了濃重的倦意,眼底還可見到青黑色的眼圈。
看得出來無邪已經幾天未曾好好梳洗,頭發有些亂糟糟的,鬢邊甚至還掛著一根稻草,身上永遠光鮮如新的袍子也皺巴巴地如同醃菜一般。
容若刹那間仿佛看到一隻毛色蓬亂、可憐兮兮的小貓,心中不自覺柔軟下來,很想上前摸一摸它的頭,幫它摘下頭上那根草,奈何身上聚不起力氣,根本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