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與午宴相比自然又是另一番熱鬧光景,江湖人多是豪爽直率的性子,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猜枚行令不亦樂乎。

天色很快黑了下來,園子裏亮裏無數燈籠火燭,照得場中亮如白晝。

戲台子上再次搭起布景,芳家班的人演了今天第二出戲《白蛇傳》,因為其中有武戲成分,會比較合乎江湖人士的口味。

慕青中午已經領教過一回芳銘的功力,此時再看依然心中欽服,座上來賓卻有大半是頭回見他唱戲,不少為人粗豪的草莽人士更是第一次領教這種極致風雅精致的玩意兒,更是把眼睛都看直了。

有個天劍派首席大弟子叫胡澗楓的還扯著慕青小聲詢問台上那端莊不失嫵媚、嫻雅中透著魅惑、兩柄長劍舞得雪光燦爛的白娘子是何來頭,慕青見他摸著唇邊鼠須心癢難搔的樣兒隻覺得如同吞了蒼蠅般惡心,遂淡淡道:“那位是本地芳家班戲班子的台柱芳銘,怪不得胡大俠您看了覺著好,誰第一回看都會以為那是女子扮演的,我家夫人最喜歡他的戲。”

胡澗楓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慕青說的是什麼意思,打著哈哈道:“我可真是糊塗了,唱戲的哪有男人,剛才差點真以為那是個女嬌娘呢!娘的,真是比女人還像女人!”一邊咂嘴一邊猛拍了一下大腿。

慕青正給胡澗楓杯子裏續水,胡澗楓胳膊突然一揮正巧掃過他的手肘,以他本來功力若要避開或化解絕對不是問題,但一是憑他現在身份不可表現得過於高明,二是他不喜此人言行作派也不想有所作為,於是他順著胡澗楓的手勁一抖,壺中滾燙的開水頓時有大半潑灑到了胡澗楓的大腿上。

胡澗楓當下“嗷”地一聲跳了起來,引得全場目光齊刷刷投向這裏。

慕青急忙取下肩上搭著的手巾去擦胡澗楓褲上水漬,一邊惶恐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胡澗楓呲牙咧嘴倒吸冷氣不止,五官移位腮肉抽搐,捂著腿根變著腔調道:“別,別擦了!”

另一桌的濟滄海連忙起身奔了過來,急問:“怎麼回事?”

慕青縮著頭戰戰兢兢道:“回,回大少爺,胡大俠剛才向小的打聽銘爺,小的一邊回答一邊給胡大爺倒茶,冷不防胡大爺掄起胳膊撞到了小的手腕,於是……小的該死,小的不是故意的!”

胡澗楓額上青筋直跳,老臉可疑地紅了一下。

眾人聽慕青這麼一說,再看胡澗楓的模樣也就大概明白起因經過了,心中雖暗覺好笑,麵上卻一臉深切地同情。

濟滄海皺眉,神情嚴厲,“怎會如此不小心,你今日第一次做這差事麼?”

慕青隻是哆嗦著回答:“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聞聲而來候在旁邊的周管事一腳將慕青踹到地上,咬牙罵了一句“上不得台麵的東西”,然後白著臉向濟滄海道:“大少爺,我見他辦事還伶俐所以叫他過來幫手,誰成想他會如此不中用……屬下識人不明用人不當,請大少爺重重責罰!”

濟滄海沉著臉道:“你也是管事的老人了,怎麼還會出這種差錯。”轉而麵向胡澗楓,抱拳道:“滄海馭下不力,先向胡兄賠個不是。胡兄請先進屋稍歇片刻,馬上會有大夫前來為胡兄診治。”

胡澗楓被無數雙眼睛瞧著,本想強撐著表示不必大動幹戈,奈何要緊處實在疼的厲害,隻怕耽誤久了會出大事,於是隻好在一名小廝的攙扶下夾著兩腿往客房裏去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