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段(1 / 2)

溜進來一個一頭茶色短發的年輕男子,他剛想躡手躡腳地把門重新關好,琴聲卻在這時戛然而止!

轉過身看到對方有些慍怒的眼神,男子卻很是不以為然。他一邊搖著頭朝著鋼琴這邊走來,一邊無奈地用蹩腳的日語說道:“たっちゃん,你又在彈這首曲子啊!”石田沒有回答,他就理所當然地過去霸占了對方的位子,嘴裏還故意用法語嘟嚷著:“真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喜歡這麼悲傷的曲子!”說著指尖便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平滑流暢地跳躍起來,一首歡快甜美的小狗圓舞曲轉瞬之間就演奏完畢了,腦海中好像還浮現著小狗追著自己的尾巴團團轉的可愛樣子。“瞧!這才是肖邦的圓舞曲中最著名的一首!”看著眼前這個洋洋得意的家夥,石田終於無可奈何地笑了。

這個幽默開朗的男子叫Sidney,是石田在巴黎國際音樂學院的同班同學,也是入學後交到的第一個朋友。雖然是日法混血兒,但他的日語卻隻停留在了小學階段!可能是血統的原因,也可能是天生熱情而又張揚的性格,Sidney在第一次接觸石田時就主動黏了上來!在石田忍受了三天亂七八糟的“日語”之後,他們成為了朋友。

石田剛剛到巴黎的時候,總是盡量保持著低調,一個人往返於教室和琴房、學校和租住的公寓之間,從不與別人多作交談。同屬於鋼琴係的Sidney也隻知道這個叫Ishida Tatsuya的日本男子是個很內向的人,然而石田眼眸中的那股化不開的憂鬱卻深深地吸引了他。他覺得那樣的眼神代表著一段解不開的過往,於是不自覺地想要靠近他。當兩人成為朋友之後,Sidney發現這個外表冷漠的人其實也可以笑得讓人如沐春風般那樣溫暖!雖然從未談起過有關傷痛的任何往事,可他知道石田從未忘記!

“喂!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回去?難道是在等我?”看著Sidney一臉狡黠的笑容,石田撇了撇嘴,一邊收拾散落在鋼琴旁邊的曲譜一邊笑罵道:“看你現在一副欠揍的樣子應該是還沒被老頭罵夠吧!”Sidney不屑地哼了一聲,“老頭可真夠狠,我整理了一下午的資料,手都酸了!”“活該!敢在Canet教授的音樂史課上睡覺的也就隻有你了!” …… 兩個人一邊互相吐槽一邊走出了琴房。

和Sidney在路口分手之後,石田獨自走回了自己租的小公寓。從冰箱裏翻出來早晨做好的火腿三明治,隨手弄了個蔬菜沙拉,這就是他今天的晚餐!打開電視機聽著那些不知所謂的新聞時事,他悠閑地抱著盤子窩在沙發上吃了起來。並不算寬敞的屋子,因為擺放著一架舊鋼琴而顯得更加擁擠。那是他閑時唯一可供消遣的工具,父母本來要送一架高級的給他,可他卻隻中意這架二手鋼琴獨特的音色!

吃完飯,他像往常一樣坐到鋼琴前,彈得依然是下午在琴房彈奏的那首曲子。可是彈了一會兒,他卻停了下來。這些日子以來,連自己都記不清彈過多少遍了,與其說是迷戀這種傷感的旋律,不如說用它來分擔自己的哀傷。平躺在床上看著頭頂上的天花板,明亮的眼睛沒有一點兒睡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不再適應一個人入睡,單調平穩的呼吸聲在安靜的夜裏顯得那麼孤單!多少次衝動地拿起電話,隻想聽聽他的聲音,隻想問他過得好不好,當初一聲不響的離開讓他的心裏總有些內疚。可是無論這種渴望有多麼強烈,最後他還是沒有撥通那個號碼……

****** ****** ****** ******

手術後的第二天下午,青木陽介醒了!看著藤井醫生走進監護病房,青木夏和青木準一的麵部表情都有些緊張。檢查完各項數據,藤井一臉凝重地從病房出來,等候室裏的兩個人各自心頭一緊,醫生揚了揚頭示意他們到辦公室去細談。

“藤井醫生,我爸爸的情況怎麼樣?”看到夏有些不知該怎麼開口,青木準一很合時宜地扮演著兒子這個角色。醫生合上麵前的那份記錄著患者身體狀況的病例,眉頭輕輕蹙起,“青木先生的病情雖然已經穩定下來了,但是情況卻並不樂觀!這次的突然發病加重了他的心髒負擔,和上次入院的情況相去甚遠!就算勉強再次手術,也隻能是雪上加霜……”聽完醫生的話,夏的臉唰地一下白了,嘴唇顫唞著說:“你…你的意思是……”醫生歎了口氣,“青木先生必須在醫院住一段時間,我們會利用藥物治療控製病情的惡化,明天可以轉到單人病房,這樣也方便你們看護。這段時間盡量不要刺激他,要讓他安心靜養!”

從辦公室出來,兩個人沉默著往病房走去。快到門口的時候夏突然停下了腳步,準一有些詫異地回頭卻聽到他哽咽地說:“都是我錯!”看著他因悔恨而緊緊地咬著下唇,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的樣子,青木準一忍不住上前握住了他顫唞的手,“夏,那不是你的錯,那是一場意外!”“如果不是我推他,他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準一拉著他坐到病房外麵的休息椅上,“夏,你聽我說,爸爸他的時間可能真的不多了……”感受著青木夏難以置信的目光,他雖心有不忍卻不得不繼續說,“爸爸是個要強的人,他為了事業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現在他卻用自己的生命作為補償!夏,你能不能原諒他?就算是為了他能安心地離開……”夏愣愣地聽完他的話,表情空洞而無措。看著他慢慢地點了點頭,準一終於鬆了口氣。“我們進去吧!”夏抬手抹掉眼角的淚痕跟著他重新回到了病房,而青木陽介因為藥物的作用又一次陷入了深眠,看著那張瘦的塌陷下去的臉頰夏想,如果自己不再恨他,上天可不可以多給他一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