閬風的晨鍾恰好在此時響起,約莫再過三刻,賞劍會便要開始了。
知非否的麵容在晨起的雲彩中有些不清,越鳴硯聽見他說:“越師弟,你能否替我向劍主通稟一聲,容我見一麵,或呈上一禮呢?”
越鳴硯猶疑了,秦湛在閉關,無論是收禮還是通稟都是不現實的事情。但知非否言辭懇切,話語動人,加上越鳴硯也擔心若是貿然拒絕,反而會加深蒼山與秦湛之間的裂隙。
所以他最終悄無痕跡地拂開了知非否的手,恭敬道:“實不相瞞師兄,賞劍會最後一日,將會由劍主親開劍閣。屆時與會眾人皆可上山,到了那一日,師兄親自與師尊說或許更為合適。”
知非否聞言眯了眯眼,倒也是笑了。
他看著越鳴硯,於晨光中的姿容神色比起修者,倒更像是話本裏的王公貴族。他斂了斂手中的那柄扇子,倒是言真意切。
“那真是,多謝越師弟告知了。”
知非否說話慢而優雅,先前越鳴硯不覺,如今方倒感覺出來。晨鍾響了第二遍,越鳴硯時間著實不多,也來不及細想,便向知非否告辭,匆匆離去了。
倒是知非否攜著笑意瞧他走遠,或有隻毛色豔麗的鳥兒從樹枝上跳在了他的肩頭,嘰喳叫了兩聲。知非否伸手摸了摸她的羽毛,淡笑道:“秦湛這個家夥居然能教出這麼個心思縝密又八麵玲瓏的徒弟,這真出乎我的意料。是個好苗子,隻可惜年紀太輕了。”
越鳴硯入閬風時便已年過十五,知非否瞧著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竟說著越鳴硯年紀輕。紅色的鳥叫了兩聲,也不知是不是才反駁知非否的話。知非否動了動手指,驅著鳥兒飛了起來,他道:“去吧,秦湛要麼不在劍閣,要麼出不了劍閣也管不了外麵事,她不在,這閬風就能隨你高興了。”
紅色的小鳥在知非否肩頭拍著翅膀繞了兩圈,啼命了一聲,便飛快消失在了閬風的青山裏。
知非否見狀斂了眉眼,像是這裏什麼都未曾發生過,在晨鍾響起第三遍時,方慢悠悠地往主峰走了。
賞劍會一開十五日。
第十四日秦湛出了關。她其實還有些東西未曾想通,但十五日她答應了要開劍樓給越鳴硯撐場子就不會爽約。
秦湛認真道:“所以你大可和他們說,我就在山上等著你。”
越鳴硯哭笑不得,其實除了他第一次下山遇到了點麻煩外,就再也沒有遇到過類似的事情。當日裏叫囂的人也是因和越鳴硯同期,憤憤不過才口不擇言。到了後麵,全閬風皆對他禮遇有加,就算是衍閣,也維持著麵子上的平靜。
秦湛其實大可不必擔心他的處境,更不需為他如此費心。
但秦湛既做了,越鳴硯也不是不知好壞之人。他心裏記著秦湛的好,笑著應了。秦湛多看了他一眼,伸手拂了拂他肩上落塵,對他道:“去吧,師父明日在山上等你。”
第十五日,勝者逐出。是祁連劍派的弟子雲鬆。他是南境白術國華林雲氏子弟,是祁連劍派此代弟子中翹楚,也是被祁連劍派寄予了厚望的繼承人。
他在賞劍會上用的是一把普通弟子劍,從一開始便了明了自己要入劍閣取劍的心思。這實在是種極為狂妄的舉止,可安遠明卻默許了,因為他有這個資本,而他確實也做到了。
雲鬆最後麵對的敵人是大蓮華寺的僧人,這位僧人看了他所有的比試,上場交手不過十招,便自認不如。
雲鬆收了劍向眼前的同輩致禮,毫不以對方自棄比賽而輕視,反而道:“是在下失禮。大蓮華寺拈花指實在是威名遠揚,我實在不敢棄劍比試。”
他這話是發自內心而說,輸了的大蓮華寺也輸的心服口服,領隊的靈智大師更是對安遠明道:“此子未來不可限量,十年之後摘星宴,怕是要他獨領風騷了。”
安遠明謙虛了幾句,心裏顯然還是很自得的。
祁連劍派因秦湛師徒一連被閬風壓製了近百年,如今終於得了雲鬆,怎能不讓他痛快。他也瞧了越鳴硯,根骨上佳,但修行太晚,要想追上雲鬆就已是極難的事,莫要再說越過他了。
即是祁連劍派摘了魁首,那賞劍會便也該結束到了拿彩頭的時候。
雲鬆原本是無法站在台上的,因為他勝了比賽,所以終於能站在了越鳴硯的身邊,在越鳴硯向他恭賀的時候,對越鳴硯投來了羨慕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