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的巧手將橘瓣撕好了,一片一片地擺在甜白瓷的碟子裏,細白的碟子,黃澄澄的果,瞧著瑩然誘人。

她拈起碟邊的象牙簽子,挑了果肉送進口中慢慢地嚼著。

貢橘都是上好的品相,含在口中冰涼又甜蜜。

容晚初稍稍緩下了眉眼。◆思◆兔◆網◆

阿敏看在眼裏,微微彎起了眼,向木攢盒裏又拿了一隻橘子剝著,又道:“前頭昭儀娘娘覺得身體不適,不是請了陛下/身邊的的陳滿公公過去聽應?”

她前頭頭一回同容晚初說起這回事的時候,言辭間還有些不虞之處,這一回語氣就輕快起來,道:“陛下知道了這件事,就把陳滿撥到了夕雲宮去,叫內侍省送新人進去補缺……可不是她太過放肆,引得陛下動了氣?”

單送一個在身邊使喚過的奴婢,還可當做是恩寵和關照。

但當下就叫人補缺,加上後頭發生的事,就可以看得出皇帝是真個惱了。

容晚初聽在耳朵裏,當聽故事似的,一麵覺得新鮮,一麵想到前頭秦氏到她麵前來的言行做派,不由得微微失笑。

她直接地道:“看來陛下昏了一回頭,倒把人昏得清明了些。就是不知道這清明能穩得住幾日了!”

阿敏抿唇笑了起來。

阿訥挑簾進了門。

容晚初看見了她,想起她在廳中的交代,笑道:“記得把那套杯子記了損佚,報到尚宮局去。”

阿訥見她神態溫和,沒有因為秦昭儀的事影響了心情,鬆了口氣,笑盈盈地道:“可惜了,那一套還是大公子在南陽的窯特特為姑娘燒的,早知道拿個官製的給她喝也好!”

容晚初被她逗笑了,道:“往後她再來也來得及。”

阿訥就皺了皺鼻子,道:“再教她進門,是我瘋了呢。”

阿敏卻像是被觸動了什麼心思,眼神有片刻的怔忡,才垂下頭來,低聲道:“大公子前頭傳了消息進來,想見娘娘一麵。”

作者有話要說:

晚初:姓秦的多來幾回,我杯子都不夠摔的,失策了,看來還是要記賬。

第9章 南柯子(4)

太廟建在了宮城的西北角。重簷歇山頂,燒金琉璃瓦,漢白玉的廣場前三十三級長階,禦溝從殿左蜿蜒而過,冬月裏河麵尚未結冰,大雪飄落在水麵上,又化進水裏潺/潺流去。

宗正卿、皇叔趙王在皇帝前方半個身位引路,身後跟著成行的內監,麵容沉肅,持笏而行。

人群之中殷長闌微微抬起了頭,望著前方的巍峨殿堂,麵上神色不辨。

他大行之後兩百年,曆代的皇帝在紫微宮中添減了許多建築。

殷氏的太廟也是其中之一。

他在世的時候,殷氏皇族尚且是個腿上的泥點子都還沒有洗幹淨的暴發戶,他選了長兄的遺腹子做自己的繼承人之後,四位出身翰墨望族、博學多才的大儒足足教了兩三年,才把曆朝曆代積攢下來的、宮中朝中十萬八千端規矩,都傳授給了皇太子。

那時大局新定,四海頻有變亂,紛忙國事之外,他心中又牽掛著杳無所蹤的阿晚,並沒有更多的心思放在侄子身上。

而他克複帝都的時候,前朝的舊臣們又表現得實在溫馴懂事——以至於當他終於有精力從頭過問皇太子的學業,才發現他被這些名儒、和名儒背後的世家教成了一個犬儒。

他的言行舉止,都與士族同鼻息。

他身上已經沒有了父叔的征伐之血。

殷長闌心中說不出的失望和愧悔。

他以血流漂杵的雷霆手段,將三百年根深葉茂的大士族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