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橘色的帷幔分割了光影,釉色豐潤的瓷像盤坐在佛龕裏,紅陶的香爐中插著黯紫色的線香,炷頭的火光微明微滅,少女跪坐在蒲團上,牙白色的衫子,雪青的襴裙,姿態溫存而沉靜,教人不忍心打破。@思@兔@在@線@閱@讀@
阿敏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踟躕著回過身來,聲音放得極低,像是怕打擾了身後的寧謐:“陛下,娘娘便在這裏。”
女官的抗拒之意表現得過於明顯,殷長闌不鹹不淡地看了她一眼,眉梢都沒有動一下,問道:“貴妃跪了多久,可曾用過了膳?”
見他沒有強要開門,阿敏微微鬆了口氣,恭聲道:“回陛下,宮中已經傳過膳了。”
殷長闌微微頷首,道:“如此甚好。爾等須盡心竭力服侍貴妃,朕自有賞賜。”
門口的交談聲音量不高,但蒲團上垂首跪坐的少女卻已經姍姍地站起身來。
殷長闌看著她低眉抬手的動作,不知為何心中微微一緊。
他的手仿佛自有主張地探了出去,微微用力,門就在他掌下輕易地推開了。
镔鐵的戶樞轉動時發出微啞的吱嘎聲響。
他從下車進門就始終是溫和的,阿敏被他突如其來的冒昧舉動嚇了一跳,小聲叫了一句“娘娘”。
門內的容晚初微微地蹙了蹙眉。
她靜靜地看了麵前的皇帝一眼,略退了一步,屈膝道:“臣妾見過陛下。”
秀氣而修長的頸子微微彎了下去,少女膚色如白瓷一般膩而光潔,頸後圓潤的骨節因為動作而稍稍凸顯,東珠般流進衣領裏。屋內的佛燈和門口的宮燈兩重暖光灑下來,頸根的碎發蒙著光暈微微發顫,像乳鴉蓬鬆又可愛的絨羽。
她福著身子,姿態平穩而落落大方,聲音甘冽,以至於殷長闌幾乎要以為那一刹那裏她的不悅神色隻是他的錯覺。
他微微苦笑。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何以會下意識做出這樣的反應。
他向來不是一個孟浪的人,何況麵對的還是這位少年天子留下來的後宮。
或許是那一瞬間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會讓他想起那個會在他出征的時候,一個人跪在佛前撿佛豆替他祈福的小姑娘。
她少年時吃了許多苦,容貌隻能算是清秀,即使眉眼間有兩、三分的相似,卻也沒有容氏女這樣,炊金饌玉養出來的好顏色。
他微微斂了思緒,和聲道:“貴妃請起,是朕冒犯了。”
容晚初微微挑了挑眉。
聽宮人說他把秦氏逐出門外時,她還不敢相信,倘若不是親耳聽到,她至今也不知道皇帝竟然真的轉了性子,竟會對她說出這樣客氣的話來了。
但倘若是真心的客氣尊重,想必也做不出貿然闖門這樣的事來!
她也跟著客客氣氣地笑了笑,道:“臣妾無狀,不知陛下駕臨,有失遠迎。請陛下恕罪。”
她這樣說著話,明明麵上的神態和說話的語調都十分的溫和,但就有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感呼之欲出,聽在耳中是“有失遠迎”,品在心裏卻是“我不歡迎”。
像根刺紮在人的嗓子裏,咽不下去又咳不上來,微妙而明白地彰顯著拒絕的態度。
殷長闌微怔。
——來的路上,他設想過關於容氏女的幾般性情。
趙王說她在家時“嫻靜”,加上她方才禮佛時的沉謐姿態——又或許尋根究底,僅僅是她與阿晚莫名的一點相似,讓他下意識地認為她也是一個性子柔和的女郎。
原來不是。
而且看起來,她似乎也不是多麼想見到這位皇帝。
是因為昨夜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