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膳的宮人就搬著炕桌,提著形形色/色的食盒,在床/上安頓好了飯桌。
容晚初從小到大受的閨訓都嚴謹,即使是夢裏跟在殷長闌身邊的那些日子,也沒有放肆到好端端地在床/上進食的程度。
又不是受了傷、生了病。
女孩兒眾目睽睽之下被這樣安頓,一雙眼都漾上了水意。
殷長闌扣著她的腦後,將她的頭埋在了自己的肩窩裏。
他這樣坐在這裏,目光清冷冷的,宮人們都被他看得瑟瑟,隻把手裏的差使謹慎地做好了,大氣也不敢多喘一口,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
“好了。”殷長闌在小姑娘耳邊微微地笑,安撫道:“都出去了。”
容晚初咬著牙,用氣聲道:“都怪你。”
“嗯。都怪我。”殷長闌縱容地應著,又把小姑娘從他肩上挖起來。
清淡的湯水和補粥,柔糯的麵果子,每一樣在平日裏都能讓容晚初多動幾筷子,又考慮了身子不適、嗓子又啞痛的人進食的限製。
容晚初抿了抿唇,殷長闌把宮人都屏退了下去,這個時候親自從小甕裏盛了半碗粥,放在了容晚初的麵前。
女孩兒乖巧地低著頭,捏著銀匙一口一口地吃著。
一旁的男人姿態閑適地拈著雙箸,適時地給淺碟裏搛進菜來。
柔潤的碧粳米混在湯水裏,暖烘烘地滑過喉間,容晚初終於覺得自己的聲音平複了些許,側過頭來問道:“你不吃麼?”
“不急。”
等到女孩兒放下了碗,看著男人就著她吃剩下的殘羹,簡單又迅捷地用了一頓膳,才明白他“不急”的意思。
心裏那一點為他夜裏孟浪而生的淺淺嗔怪,就像簷下的薄冰見了春日,無聲無息地融去了。
等到宮人收拾了殘局,她被殷長闌打橫抱著安置在了窗下的羅漢榻上,兩個人重新偎依在一處的時候,女孩兒已經安安穩穩地縮進了男人的懷裏,一起看著出京的密探帶回來的信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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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愷的確隻是野陽侯的庶子,從年齡上推算,他出生的時候,野陽侯還沒有成婚。”
“但沒有人知道他的生/母是誰……野陽侯府有十幾位姨娘,其中有侯夫人身邊的侍女開臉,也有侯夫人親自為侯爺遴選的良妾,當然更多的是侯爺自己的紅顏知己……野陽侯在轄地內聲名不錯,侯夫人也不是一個善妒的河東獅,侯府的妾室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存在。”
“可是所有這些妾室,包括從小服侍侯爺的兩名貼身丫鬟,都不曾在侯夫人進門之前為侯爺生育過。”
阿敏不由得皺起了眉,道:“生/母不詳,也難怪他在家鄉留不下去。”
她看著容晚初的麵色,問道:“難道娘娘就由著他在府中作威作福不成?”
容晚初對著妝鏡,看著侍女在她頭上比了兩、三枚花釵,都不甚滿意地丟開了,一麵漫不經心地道:“他今天又去雙槐巷了?”
阿敏道:“聽說一大早就去了。”
容晚初點了點頭,道:“戚氏有沒有遞消息進來?”
阿敏搖了搖頭。
容晚初眉眼有些倦意。
從前殷長闌還有些節製,自從圓了房以後,連著兩天都沒能讓她安安穩穩睡上三個時辰。
他每天倒是好,照舊三更天春風滿麵地起床/上朝去。
國事這樣的繁忙,也不知道他哪來這樣多的精力。
等到她從榻上爬起來,隻覺得腰都要斷了。
她眼角眉梢的倦意落進侍女的眼睛裏,就知趣地閉上了嘴巴。
容晚初卻道:“你這些時候多留意雙槐巷的響動,倘若出了什麼事,盡早地來報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