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人躬身道:“是。”

容玄渡眯起了眼。

他麵上微微露出些焦躁之色,手指無意識地將掌中的紙條都碾碎了,蠟紙的碎片簌簌地從指縫間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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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出於得知了容玄明即將回京的消息,還是別的什麼緣故, 先時還有些興致每天出門去走一走的容晚初忽然倦了下來。

最初察覺有異的是掌持著她貼身瑣事的阿訥。

她私下裏同阿敏說話:“娘娘這個月的月事已經遲了半月有餘。”

從楊院正開始為容晚初調養身體,她的體虛之征已經緩解了許多,月信上也常常能對得上日子了。

阿敏遲疑地看了她一眼。

阿訥也正看著她,兩個人在彼此的視線裏察覺彼此的意思。

阿訥不由得杵了阿敏一把,低聲道:“你想到哪裏去了!娘娘這些時候吃睡都妥當……我隻疑心娘娘……身子重了。”

阿敏就道:“橫豎明日太醫要過來請平安脈的,不妨我今兒就去叫了人來。”

她風風火火地出門去了。

阿訥把茶盤裏的涼果子湯撤了,換了盞溫溫的刺玫紅,端著托盤往內室去了。

容晚初正在窗子底下打絡子。

過了前些時候剛剛跟著春羽學會了的那幾天,稍稍興頭了一陣子之後,阿訥已經又有些時候沒有看到容晚初做弄這個了。

她怕打擾了自家娘娘,輕手輕腳地進了屋。

容晚初一雙手裏拈著繩結,臉卻稍稍地抬著,目光散漫地落在窗下的花池裏,仿佛若有所思似的。

阿訥擎著茶盤,將細瓷盞和攢盒放在了案邊。

極輕的聲音仿佛驚醒了容晚初,讓她忽然轉過頭來。

阿訥反而被她嚇了一跳,抿著唇笑道:“娘娘這是怎麼了。”

容晚初略闔了闔眼,微微搖頭。

阿訥柔聲道:“娘娘潤潤嗓子?”

容晚初搖了搖頭,卻隨手把打到一半的繩結丟在了一邊,問道:“寧壽宮今天又說了什麼沒有?”

阿訥道:“聽說太後娘娘發了脾氣,問‘容家那個小姑娘怎麼不來陪著本宮了’,還說……”

她看著容晚初,見她隻是微微地笑著,沒有因為鄭太後的話而影響心情的意思,稍稍遲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一定是貴妃那個妒婦,怕本宮喜歡她的妹子,奪了她的位分和寵愛……’”

容晚初笑著搖了搖頭。

阿訥就閉上了嘴巴。

主仆都沒有察覺到腳步聲已經進了門口,有人挑開珠簾進了門,問道:“誰是妒婦,誰的妹子?”

阿訥嚇了一跳,忙俯下/身去行禮:“奴婢叩見陛下。”

容晚初不以為意地道:“太後娘娘把戚夫人當作了我的妹子。萬沒有想到她們兩個走到今天這一步,竟然投了緣法。”

倘若不是鄭太後承受不了失去殷長睿的打擊而失魂癲狂,以她的性子,向來是不會把戚夫人看在眼裏的。

殷長闌眉梢微揚,道:“我打算送她到離宮去,你若是覺得戚氏女不好安置,不妨也一同送過去。”

容晚初有些驚訝。

她道:“怎麼好端端的……”

宮中沒有幾位主子,本來就顯得人丁寥落。鄭太後如今的情形又並不十分的惡劣,連楊院正也說,在宮中熟悉的環境裏,隻怕還更有益於鄭太後神智的恢複。

將鄭太後就這樣安安穩穩地奉養起來,原本是她和殷長闌的默契。

殷長闌微一沉吟,還沒有開口,阿敏卻已經站在了簾子底下:“楊太醫來為娘娘請平安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