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主,求求你別再折磨自己了,你不為自己想,也想想小雙,他還隻是個孩子啊。」
老叟兀自痛苦萬分地咬著唇,緊緊握住胸`前一隻東西,像負荷不了的馱獸,被重擔壓得全身都發抖。
「一廂情願,未免太過難看。」那人似在看戲一樣,冷眼看老仙龍哽咽,不知他是情也有,義也有,重重枷鎖。藏在紅篷下的厚掌怒然提起,剎如一隻紅鷹出林捉獵,眨眼之間,快隼向老叟胸口項墜,一襲得手。反觀老仙龍未料對方竟敢奪蛹,慌亂拉住鍊子,兩人近身未拆幾招,一伸一退,隻聞細不可聞悲嗚一聲,老仙龍顫顛顛地放開,而那人則拂袖冷冽地捲起,如來時一樣,翩然而去。
老仙龍翻開發燙的手心,那塊能讓自己活到天荒地老的鎖喉龍鱗,就孤獨地擱在斑紅的鍊痕中央。不知哪來的一絲涼意讓他丟了手中物,視線逐漸朦朧,聽得萬物都屏息了,留他呆立紛紛擾擾的雨絲中,望著遺世的天空,恍惚間神魂飄飄,如一隻藍蝶離地飛起。
「老爹!老爹!」小雙隔世的一聲呼喚,突讓自己墮入紅塵。老仙龍渾渾噩噩地睜眼一看,好像看見小雙的寶貝臉蛋兒,登時歡喜得鼻酸眼紅,想要叫他,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急得淚潸潸。隻聽小雙一臉驚恐道:「你怎地這樣冰,不要嚇我!老爹,老爹你不能睡,跟我講話…」嚷到一半,一隻金蔥白袖掠過眼前,叫仙龍瞪大佈滿血絲的眼睛,映著許多白綾向自己湧來,那源頭,一張該熟悉卻陌生的臉糊了,逐漸黯了。
老仙龍隻昏亂地想:『你是終於來找我了,還是我終於去見你了?』突然間喉嚨劇痛,像被人一刀劃開咽喉,塞進一塊冰冷冷的東西,痛得老仙龍再也支持不住,昏厥過去。立在遠處的怒雨飛龍見此抽回沾血白綾,搭著傘走來,從小雙手中接過老仙龍,又取一條白綾圍在仙龍的脖子上,一切動作無一點猶豫,橫抱著老仙龍就這麼直步進了臨海石屋。
後輩們都看呆了,不知怒雨飛龍是哪來的奇人,竟如此高超絕俗,又叫人不敢輕易冒犯;伐千秋與斷無極則不自然互望一眼,發現對方眼中都有無限悲喜,徒煞風景,急忙又錯開眼神。
待續
[天宇]但願長久 一切苦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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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靜雲卻
原本大亂的臨海石屋,在怒雨飛龍進駐後逐漸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堤防外的窺伺者不見蹤影,潮起潮落一如往常,彷彿前事不曾發生。但小雙就是知道變了,老爹躺在那裡,一天一天不可思議變得年輕美貌,而他自己則時常掛念著某朵紅雲,魂不守舍,就連一向感情甚篤的斷無極與伐千秋兩位叔叔,最近也時常互相避開。
「嘖…」路過的海派浪子發出一聲,讓躲在門外出神的小雙嚇了一跳。向裡麵望了望,窗下依然是那多日來不離不棄的背影,海派浪子豪氣地對東方孤行道:「放心,如果哪一天你也這樣,我會照辦。」東方孤行嗤他無聊,冷冷地拋下兩個小子,逕自走了,海派浪子邊跟上邊嘀咕道:「又不是看上你,跑得這麼快。」小雙轉頭去看他們倆。雖然誰都不說,但誰經過都會多看幾眼。
小雙回頭來,暗自計數:『怒雨飛龍說老爹本名靜海仙龍,乃是三世九龍之一,龍族幾近長生,一拿掉龍鱗卻會逐漸衰老而亡,此次幸好即時救了,但老爹仍需七天的靜養復原,這段期間部分官能會喪失,最為兇險,今日已是第五天了,萬望老爹平安無事才好。』真慶幸老天有眼,送來一個怒雨飛龍前輩,才沒被神蝶那廝陰險狡詐的小人得逞:「哼,等老爹恢復往日的雄風,定要給你這翼蟲大大的難看!」正想著,內室突然有人叫喚自己。
「小雙…小雙…」
小雙急忙進去,怒雨飛龍正耐著性子圈住仙龍不讓他妄動,仙龍卻急著確認小雙的安全,蒙著白綾的眼睛看不見,手拚命揮。小雙在怒雨飛龍的示意下握住了仙龍的手,暫時讓他平靜下來:「老爹,我沒事,我好好的。」
仙龍正要問明,一隻大手卻掩住自己的唇。隻聞怒雨飛龍輕聲細語地道:「你尚不能多言,讓小雙自交代。」仙龍這才紅了臉,剛才醒來因一心記掛小雙的生死,誣怒雨飛龍哄騙自己,其實怒雨飛龍待己怎樣,己又何嘗不知,便訕訕地點了頭。
小雙當下便將當時遭遇大概說了一遍:原來他被活木老祖擊出戰圈,跌到一處防風林裡,突然有道紅光從眼前過。小雙年幼時曾有一道紅光指點自己去取珠救父,今次老爹病危,常憶起那道紅光,此時見了欣喜若狂,以為紅光又來救命,便急忙追上,哪知紅光沿岸繞到長堤後方,隻見一處奇花異草遍生的海岸,實則一群蝶兵蝶將正在等君入甕。那時隻差臨門一腳,怒雨飛龍趕到,把自己拉回來。
仙龍聽了有些激動,顧不得喉嚨有傷:「自你幼時我便時常告誡你不可到長堤後,便是為此…」話未說完,聽一向要強的小雙竟然連連告饒,猜是怒雨飛龍教的,沒輒,隻得任小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