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完顏晟站起來,又倒上一碗血酒,朗聲喝道:“請太傅上來,朕要親自授弓敬酒!”
這個時候,戚少商戎裝齊整,負劍帶甲,幾步登上高台。
“有勞太傅了!”完顏晟端上一碗酒來,沉聲說道。
戚少商頷首施禮回應,接過酒碗,仰頭喝了下去,然後將碗擲地,碎裂如齏粉。
他的眼中,帶著精芒數點,厲聲說道:“此番進兵,若不成功,如同此碗!”
完顏晟隨即又賜雕弓金箭給戚少商,說道:“太傅此番統兵南征,便如同朕禦駕親征,這一副雕弓金箭,乃是朕征戰沙場最貼身的裝備,今贈予太傅,三軍聽令,見此弓此箭,便如同見朕親臨。”
“謝皇上禦賜!”戚少商施禮謝恩。
這個時候,顧惜朝低聲對站在旁邊的楊雲晰低聲說:“雲兒,可記得《詩經?秦風》中《無衣》一首?”
“記得,怎麼了?”楊雲晰此時一身皇後正裝,站在皇室女眷的頭一個。
“念!大聲的念出來。”顧惜朝略提高聲音。
楊雲晰微有詫異,隨即了然,微微一笑,便大聲念誦: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這個時候,全場皆靜,隻聽到大金國年輕的皇後,清清脆脆的聲音,在一遍遍念誦這首廣為流傳的詩經戰歌,一時間群情激昂、士氣大振。
身為皇帝的完顏晟展目看向台下萬千將士,心中一派慷慨豪邁的激情,也隨著大聲念起來:“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一時間,台上台下,文武百官,三軍將士,皆異口同聲,高聲念誦,聲震雲霄。
戚少商在一片“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的喊聲中,遠遠看著人群中,那個袍袖被勁風鼓起,恍若大鵬展翅,神情清傲絕塵的青衣書生,十幾年的歲月恍若流水,從心頭劃過。
――惜朝,且將這千裏江山,作一畫屏,為你再繪一幅“神龍雲海圖”,問君可稱心否?
●六十三、千裏寄相思
草原上,雄鷹翱翔,天長地闊。
一眾女真騎兵和蒙古勇士,均站在一處草坡下,草坡上插著兩杆軍旗,在風中獵獵飄動。
草坡上,軍旗下,一左一右跪著兩個人。
左邊一人身材高大雄壯,絡腮胡須,不怒自威。
右邊一人頎長俊健,雙目如星,俊朗英武。
“我,蒙古人奇渥溫也速該,今日與漢人戚少商結為安答,從此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有敵一起殺。”
“我,漢人戚少商,今與蒙古人奇渥溫也速該結為安答,從此有難同當,生死同心,不離不棄。”
言畢,兩人相視大笑,歃血為盟,痛飲三大碗馬奶酒。
……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東京汴梁的春天是最美的。
細雨幽幽然飄落在“惜晴小居”的青竹精舍之上。
傅晚晴的香塚前,此時正徐徐燃著半副紙錢,青煙彎成了幾彎窈窕的形狀,仿佛那個生前一貫溫柔婉轉的女子。
清矍頎長的身形,負手立在石碑之旁,麵上是悠然自得的神情。
“晚晴,你可還好嗎?”清澈靈動的聲音,漫漫地灑出來,“這些年來,我時常沒空來看你,你心中不會怪責我吧?我知道,無論我怎樣做,你都不會怪責我半點的。不知道,這一回看過你之後,我又要隔多久,才能再來看你。”
將袖輕輕拂著石碑,顧惜朝的眼裏是無限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