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軍識破了我們的計劃,來了個反誘敵深入?”赫連春水皺眉說道。
完顏晟不禁大駭:“秦幹河南岸灘險流疾,義兄他們三千人馬,莫不是被困河邊,那豈非是萬分凶險?”
“夠了!”顧惜朝大喝一聲,“你們兩個不要在這裏亂猜了!讓我好好想一下!”
赫連春水和完顏晟見他麵上神情有些獰厲,不由得心中驚怖,悄悄噤聲。
是夜,顧惜朝整理了一下思緒,將此番攻遼的所用過的陣形、計謀一一回想,又看了一會兒那張護步達岡周邊的地圖,還是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他一時心憂戰事久拖不殆,一時又不知道戚少商現在到底身在何方,再加上多日以來疲憊勞頓,不由得神思愈發惶然起來。
過了子時,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歪便伏在桌上睡著了。
迷迷蒙蒙之間,顧惜朝隻覺得身子一輕,仿佛神魂都飄飄蕩蕩起來,一逕出了大帳營門,向一處暗夜蕭索的地方而去。
遠遠的,仿佛看見了一個女子,身形纖細,烏發如雲似卷,著著一件淡綠色的衫子,於朱燈芳藹之下,衝著自己盈盈而笑,麵上的神色竟是無比的溫柔慈愛。
“娘?”顧惜朝心中暗叫了一聲,正欲發足追上去,那女子卻仿佛飄飛起來,淡然隱去。
顧惜朝心中驚怪不已,自想他母親據蕭寒星所言,已然故去七八年有餘了,為何現身在此處?
轉身搜尋,卻又見到一個女子,一身紫團錦衣,清麗無雙的容顏,似有三分愁容,卻又含羞帶怯地望著自己。
顧惜朝心頭忽然大慟,好似無邊的潮水洶湧而來,周身都動彈不得。
原來這女子不是別人,正乃他的結發妻子――傅晚晴。
“晚晴!晚晴!”顧惜朝聲聲叫出來,“晚晴,你一去經年,卻不曾入我夢境,此番竟是來看我的麼?”
傅晚晴眼中含淚帶愁,隻將手擺了一擺,幽幽一歎,隨即向後疾退而去。
顧惜朝趕將上去,手中一抓,卻抓不住半片衣衫,隻眼睜睜地看著她杳杳無蹤。
“晚晴!晚晴!”顧惜朝大喊了幾聲,忽然間被一陣強光刺痛了眼。
他用手稍擋著眼眸,再徐徐睜開眼看去。
隻見,一處燈火通明的大廳中,一個白衣身影,倚在一方雕金鏤玉的大柱旁邊,周遭卻是杯盤碗碟狼藉,又有滿地的鮮血,那人身上也有幾處流著血的傷口,染紅了白衣,隻那人的神色卻是微微含笑,毫無痛楚驚懼,隻有胸口一起一伏地微微喘著。
顧惜朝隻覺得自己渾身冰冷,微微發抖,呼吸也隨著那人的輕喘,一同節奏。
“傻子,為何又狼狽到如此模樣?”顧惜朝的笑容帶著淡淡的諷刺,溢出嘴角,隻是語氣無比的溫柔,便好似情人間低聲的呢喃。
可那人好似沒有看到他,隻眼睛看著前方,頰上酒窩一現,舉起手中長劍,聲音極低極柔極深情地喚了一句:“顧,惜,朝!”
顧惜朝便以為他在叫喚自己,欲舉步上前,卻一點也動不了,隻眼睜睜地看著那人將劍鋒抹上脖頸,鮮血如燦爛的杜鵑般綻放出來,頓時染透了白衣和那張蒼白俊秀的容顏。
那一刻,顧惜朝隻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萬千鋼刀鐵刃狠命地絞了幾絞,已然血肉模糊得不成一個囫圇。
口張了張,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隨即是排山倒海的麻木冷寂,竟不知身在哪裏,心在何方。
――他是死了吧?
――戚少商,你這是要死了吧?
――戚少商,戚大當家的,戚大俠,你終究死在我眼前了吧?
他懵懵然記得,自己曾經心心念念的,就是這件事。
“戚少商,你為什麼總是不死?”他記得自己曾經血紅了眼,一句句一聲聲地質問著。
而那人給他的神情,是淡淡的悲哀,淡淡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