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給他聽。可說著說著,鏡竹就發現事有不對:淩霄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壓抑著什麼似的,嘴唇緊緊抿著。
他有些擔心,輕輕去碰淩霄的肩:“怎麼了?哪裏不舒服麼?”
淩霄略側身,鏡竹的手便落了空。
他疑惑地收回手:“小霄,怎麼?”
淩霄卻不看他,目光落向房門:“記得我在唐韻屍體旁跟你說的話麼?”
“小霄,你在說什麼?”鏡竹心裏發寒,扭頭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地上一根竹笛,應該就是剛才絆到他的東西了。
“那笛子是我在唐言房裏找到的,”淩霄麵無表情,語氣卻甚為嘲諷,“知道我在笛子裏發現什麼?”
鏡竹咬咬牙,問他:“是什麼?”
“一封信。”淩霄站起身,背對鏡竹,那身影挺的筆直,仿佛一折就能折斷。他慢慢走到門邊,撿起那根竹笛,輕巧地從裏麵抽出一卷信箋。
鏡竹的心猛地一沉,渾身的力氣都散了。
“‘保毒門二十載太平’……新盟主好大的口氣啊!”淩霄扯扯嘴角,“隨隨便便應承這個,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鏡竹皺眉:“不是你想的那樣!”
“哪樣?”淩霄笑出了聲,“其實剛才我也在前廳——本來擔心你不知道怎麼應付那些人,結果倒是我多慮了。”
“小霄……”
鏡竹張口要解釋,卻被淩霄擺手打斷:“當我看不出來麼?你什麼都不用說,下麵卻自然有人幫襯,三言兩語就把嫌疑都推到唐言身上去了……我也就是奇怪,奇怪那唐言為什麼那麼老實,別人一問他就什麼都招了。”
“以前和唐韻見麵,我也見過他——明明那麼沉默寡言,三棍子打不出一個響的家夥。你倒真是好手段。”
“不是這樣!”鏡竹急了,兩步搶到他身邊拽住他衣袖,“小霄,你聽我解釋!”
淩霄輕笑,問:“是因為我麼?”
“啊?”鏡竹一愣。
淩霄歎了口氣,竟主動傾身抱住他。鏡竹驚的渾身僵硬,一時間頭腦一片空白。
“鏡竹……”淩霄的頭枕在他肩上,吐出的話輕飄飄搔上鏡竹的耳朵。
鏡竹縮縮脖子,喃喃地應:“恩。”
“相識那麼多年,你當我真不明白你的心思麼?”淩霄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可話裏的內容卻讓人瞬間漲了滿心的喜悅。鏡竹驚喜地要伸手回抱住他,淩霄卻身子一扭,足下輕點,退出他能觸到的範圍。
“小霄?”鏡竹錯愕地看他,眼角卻瞄到什麼東西。
那是一塊方正翠玉,雕了錦簇繁花,拿在淩霄手裏,稱的他的手指越發白皙。
“斷魂引……我也隻聽人提過,沒想到今天卻真見著了。”淩霄苦笑,倦極一般垂下眼,歎了口氣,“現在你還要說什麼?”
司徒鏡竹啞然。
燈花一跳,燈上的火亮了再暗,什麼都照的見,又什麼都照不見。
鏡竹默默立在那兒,看淩霄無力地提著那根竹笛,口中泛起徹骨的苦:能說什麼呢?唐韻不是他殺的?是啊,唐韻確實不是他司徒鏡竹殺的——他隻不過用一封信提點了那忠心耿耿的唐言,隻不過是想讓唐言斷了這樁婚事。
隻不過想讓唐韻離開。
誰知唐言卻真的一點餘地都不留。
“或許我是真想殺了唐韻吧?”他想,“就因為能幫淩霄,她就能光明正大地纏在他身邊,讓他娶她……”
鏡竹合上眼,火光在眼前映出一片血紅。
血紅,唐韻的血仿佛還在他眼前,從溫熱到冰冷。鏡竹記得自己似乎在那裏站了很久,從中了傀儡針的洪敬堯離開,到淩霄進來。他隻是在一旁看著——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