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兔他貼身戴了很多年,看上去倒是越發光滑細膩。
“這玉能保一世姻緣。”夜市上那位老先生的保證現在想來都還是信誓旦旦,但淩霄畢竟不信了,戴著它,無非是習慣罷了。
就像習慣數著日子等三月三一樣。
“還有一百二十三日啊。”他輕聲告訴自己,然後又開始發呆。
淩霄覺得自己最近發呆的時間變長了,不過他不是很在意,長也好短也好,能混完一天最好。
教中的事務已經沒有最初那樣繁忙了——似乎從很多年前就不忙了。淩霄回憶了一下,很快就記了起來:唐韻死後,他似乎苦練了幾個月,硬把《寒心決》練到第五層,後來在教中處決了幾個有野心的,立了威,再後來就沒什麼人找麻煩了。
那些事明明離得很遠,現在想起來,淩霄卻覺得不過是發生在昨天。
但他還是有事情不記得了。
他不記得他對司徒鏡竹到底是怎麼想的了。
似乎當年有什麼話沒有說出口,然後就被他忘記了,再也想不起來。
司徒鏡竹的心思,淩霄倒是一直記得,可惜,練到第六層以上,他就分不清喜歡和不喜歡有什麼差異了。
“分不清也沒關係,來年記得來喝茶就好。”
這是今年三月三司徒鏡竹在廣涼山上說的話。那時候淩霄正在嗑他帶來的瓜子,瓜子很香,茶葉不錯,所以淩霄點頭點的很爽快。
“還有一百二十三日。”淩霄又數了一遍,有點懷念那些瓜子和茶。
或許還有那人的笑臉。
淩霄自己笑不出,所以對別人的笑臉多少有些在意,而其中司徒鏡竹的笑給他的印象最深:明明嘴是咧著的,眼是彎著的,湊在那張看著還算順眼的臉上,卻連淩霄都覺得苦澀。
這個問題困擾淩霄很久了。
“也許,下次見麵的時候該問一下。”淩霄喃喃地對自己說。
話音未落,一隻通體雪白的鴿子“咕”一聲,停在窗前。
淩霄熟練地從它腿上解下紙卷,然後展開。
“叮當!”
玉兔落在地上,碎成兩瓣。
淩霄摒氣又看了遍那行蠅頭小楷:“司徒盟主病重不治,亡故。”
“亡故……”淩霄又念了一遍。他摸摸胸口,那裏有什麼空了,空的很不習慣;然後他才發現摔碎的玉兔。
淩霄把它們撿起來,有些無措:“明明隻差一百二十三日……”
一百二十三日後,淩霄獨自登上廣涼山,把那枚碎了的玉兔丟下山崖。
“承你的情,隻有來生再還了。”
同月,玄教教主淩霄練功時走火入魔,月底便亡故了。
一直被他打壓的人便乘機作亂,於是,烽煙再起,亂世重開。
很多年以後,那些刀頭舔血的人也會懷念起那段太平歲月,雖然已經無人記得那兩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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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後,朱靖得意地抱著肖林炫耀:“怎麼樣,現在知道肖林當初選我選對了吧?”
肖林一巴掌拍在他鼻子上,趁他捂著鼻子,又給了他一肘子:“熱死了,離遠點!”
當然,這是很多年以後。很多年以前,當朱靖站在肖林家門前死乞白賴地求人家給他個機會時,他離這個目標還很遠。
朱靖追肖林的血淚史基本就是八年抗戰的壓縮版。
雖然當初那個夜晚月色太朦朧氣氛太美好,肖林一時頭昏被朱靖的煽情攻勢打動了。但第二天起來,肖林就又是那個油鹽不進的肖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