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了呢?

朱靖的車速不很快,半個多小時才把肖林送到家。

肖林下車說了聲謝謝,卻不打算客套地邀請他進屋。

朱靖也跟著下來,倚在車邊,眼睛映著路燈的光亮的有些瘮人。

肖林咽了口吐沫,問他:“還有什麼事麼?”

朱靖說:“我還是想要一個機會。”

肖林的呼吸一滯,心髒開始狂跳。

朱靖似乎也有些緊張,他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艱澀地露出一個微笑。他說:“我不想很多年以後,才後悔沒有陪你走到最後。”

第十五章 待重頭

很多年以後。

很多年以後,一把山火燒了長垣山,那山禿了不少年才慢慢長回當初的鬱鬱蔥蔥。山上的陋宅簡院也沒了,原先住那裏的人不知去了哪兒,倒是無名居的名號還在江湖上流傳。

很多年以後,淩霄坐在鋪了白虎皮的榻上發呆時,隨口問了養子淩雲一句:“離三月三還有多久?”

淩雲掰著胖乎乎的指頭數了半天,實在數不清了,就淚汪汪看他。

淩霄摸摸他柔軟的頭發,揮手讓他出去玩。

淩雲戰戰兢兢告了安,小步小步磨蹭到門口,一跨過門檻,就跌跌撞撞飛奔著跑遠。

淩霄覺得好笑,也覺得自己該笑出來,可他動了動唇,卻扯不出那弧度。

《寒冰決》,天下第一的心法,練成了就是天下第一——可真練成了,卻也無心再要那第一。淩子期當年是喪妻之後才開始練這天下第一的功夫,練到五層,已經是冷情的嚇人;淩霄練《寒冰決》卻是還在長垣山上學藝之時就已開始。

不知是不是《寒冰決》的功用,當年下山時郭老先生對他說的話,淩霄至今還記得一字不差:“師兄當年傳你爹《寒冰決》是怕他淪入魔道,如今傳你,隻是希望能助你在玄教早日立足。這心法能助人靜心凝神修練內功,卻也會抹殺人的七情六欲,如無必要,還是莫要練得像你爹那般——好好的人活著,卻沒了生氣。”當初聽到這些,淩霄是乖乖點頭答應的;但如今,他卻早已練到最高的九層。

無悲無喜,無欲無求。

隻是每年三月三和武林盟主在廣涼山上一戰,他還放在心上。

武林盟主和玄教教主的巔峰之戰不是誰都有命看的,所以廣涼山頂發生過什麼,從來都是別人猜測來的。武林中猜測了多少年,賭了多少次,從來就沒有人能說出個勝負,而真正上到山頂的那兩個人誰也不敢去問。

魔教教主冷麵冷心,有人光是見到他的臉就活活嚇死。

武林盟主倒是滿臉笑,隻是那雙眼睛,從來都是深不見底,枯井一樣讓人心裏發毛。

“難怪這兩個人都娶不到媳婦兒。”有沒口德的人偷偷在私底下這麼說過,不過第二天就被人發現扒光了吊在城牆上。

於是再沒人敢編排這兩位的是非。大家都說,玄教教主情深意重,守著未過門的亡妻牌位數十年如一日;武林盟主心係天下,舍小家為大家,潔身自好,終生未娶。

淩霄和司徒鏡竹在位的幾十年,江湖上是少有的安寧太平,偶爾有些小魚小蝦瞎撲騰的,沒等那兩位動手,就先被看不慣的給鎮壓了。隻是這幾十年武林上再沒出什麼英雄新秀,沒了亂世,習武的人隻能跑跑鏢看看宅,實在憋的慌了就貼張告示約人在哪兒哪兒比劃比劃——當然,都是點到即止。至於邪道,這些年也被淩霄整治得老實的緊,偶爾出個把飛賊,正道同仁都歡呼雀躍,排著隊去抓。

淩霄不知道這樣的武林好不好,但太平是著實太平的。

“所以,也算是應了當年的承諾吧。”他這麼想著,隨手又摸出頸上那枚成色很糟的玉兔,摘到手心裏慢慢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