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珂看著趙美欣在鏡子前使勁拽自己燒糊了的頭發尖兒,沒了好奇,就要走了。她到了這時代也有一個月了,卻還是有些融入不進來。她是穿了魂兒過來的,到了現在這姑娘身上,叫蔣珂。而她的本名,叫蔣可兒。巧的是,這姑娘的小名兒叫可兒。

她也不是北京人,穿越前也沒往北京去過。這胡同大雜院兒的生活,她更是沒經曆過。也不知為什麼,就穿到了這七十年代的老北京胡同院兒裏來了。

到了這時代一個月,沒適應全這裏的生活,老北京那話腔兒倒是給練熟了幾分。

蔣珂回想穿越之前,她不過去電影院看了場電影,馮小剛導演的《芳華》。導演說,那是他們那一代人的青春,屬於他們那一代人的回憶。

蔣珂挎上包出電影院門的時候,也就跟旁邊的同學說了句,“沒經曆過那個年代的事情,完全沒有共鳴。”

然後她出門是被車撞了還是遭雷劈了都不能記起來,這就到了這裏——七十年代,北京的四合院兒。

她穿到這裏後神思遊離大半月,才接受下自己所處的環境。穿越這個事實是接受下來了,卻也不能稀裏糊塗地活著。她努力拚湊原主的記憶,努力適應這裏的環境,然後在這個全新的環境下重新找到了自己。

她叫蔣珂,胡同裏的人都管她叫可兒,她父親在她十三歲的時候死在了一場工程事故裏,母親沒有再嫁,帶著她和弟弟蔣卓以及年邁的奶奶生活在這個四合院兒裏。她母親是醫院裏的一名護士,是個麵柔內剛卻嘴巴絮叨的女人。想是受多了苦處,總要從嘴皮子上發泄。

而這四合院兒裏還住著另外三戶,北麵的那家姓趙,南麵的那家姓陳,東邊的那家姓馮。這四戶人家裏,數北邊兒的趙家最富裕,因為家裏男人是安京毛紡廠的廠長。東屋胖琴的父親是個鰥夫,是機械廠裏的一名普通工人。南屋陳家也是胡同裏最普通的一戶,沒什麼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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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珂在趙美欣的屋裏看完了燙頭機,滿足了好奇心要走。她從趙美欣的屋裏出去,正要抬腳跨門檻,忽聽見趙美欣在屋裏出聲,說:“可兒,又回去練呐?這都半個月了,還沒醒過來呢?街頭那杏芳兒,唱了八-九十來年了,打小開的嗓子,也沒進得去文工團,現在不還在宣傳隊呆著?人家那要求高著呐,憑你這半路出家的練那麼幾天,腰腿兒都沒整利索呢,就想進那文工團?”

胖琴聽趙美欣這麼說也笑,接話,“美欣姐說得是,咱們就是螺絲釘兒,要服從組織的安排。組織讓咱們去哪裏,咱們就去哪裏。組織讓咱們做什麼,咱們就做什麼。”

趙美欣勾勾胖琴的小下巴,“瞧這覺悟。”

蔣珂不想跟她們在這裏掰扯這個,跟他們聊說不上這些話,因為各家兒心裏想的東西不一樣,也就說不上一家。話不投機半句多,說多了生膩,她當你是個燒壞腦子犯糊塗的,越說越想敲開你的腦殼叫醒你,你聽也聽煩了,不如閉了口最簡單。她沒搭趙美欣的話,打起竹簾子出了房門,彎腰去撿起自己拿出來的瓷盆,端在手裏挺正了腰身就回家去了。

到了家裏沒別的事,抬了腿去家裏的箱子上,隻管壓腿練腰。

這時節熱,小練一會兒就有一頭汗。汗水從頭發下滲出來,往脖子上淌。皮膚上也密密地浮起一層水意,不一會兒就讓蔣珂整個人都浸在了汗水裏。

汗水聚在眼皮上,滑下來在睫毛上凝個汗珠子,模糊蔣珂的視線。她這會兒也不抬手去擦,隻是一下接一下地壓腿。

蔣珂穿越前是學舞蹈的,大學也是上的舞蹈院校。然不過才上了一個學期,就發生了穿越這件事,到了這裏。而被她占了身子的這個女孩兒,並不會跳舞。所以她突然練起舞來,還說要進文工團,自然就得了鄰裏院兒裏一波人的嘲笑,說她“想起一出是一出”。

甭管是哪個軍區的文工團,都不是半吊子人說進就能進的。那裏挑起人來特別嚴格,可以說萬裏挑一,要看身高要看身材還要看樣貌,就算這些都符合了,手裏沒有能拿得出手的突出的本事才藝,想穿文工團那身軍裝,也無疑跟白日做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