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而蔣珂到了西屋前, 挎著書包上石階,簡單地和蔣奶奶打聲招呼,“奶奶,我回來了。”便拿下書包進了南頭房間裏。

蔣奶奶緩過神兒來,忙起身跟她往屋裏去,抬手打起舊布簾子, 便問她:“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蔣珂站在鬆木箱子邊,把腿掰過頭頂, 放去箱子上, 身子往腿上壓過去, 平平淡淡道:“我退學了, 以後都不去了。”

蔣奶奶一聽這話傻了眼,早上她還當這丫頭怕是死心了,哪知道她走這個極端。她傻住好半天兒才回過神來, 問蔣珂:“你媽知道嗎?”

蔣珂認真壓腿,“她知道能怎麼樣?不知道又能怎麼樣?”

唉, 這問題哪裏需要問啊,肯定是不知道了。

蔣奶奶腦子裏也搗起糨糊來,好半天兒理出頭緒, 便拉上蔣珂的手腕子要把她往屋外拽,說:“可兒, 別胡鬧, 趕緊回去上學去。”

蔣珂把腿從箱子上收下來, 握手拖住蔣奶奶, “奶奶,您別管這事兒了,我已經決定了。”

“你決定什麼了?”蔣奶奶蹙起眉來,“你要是真考不上,到時候也找不到工作,怎麼辦?”

蔣珂看著她,“我一定能考上。”

蔣奶奶這輩子沒見過誰犯牛勁犯成這樣的,她眯眼看著蔣珂,突然顫著嗓音問了她一句:“你真是我孫女兒可兒麼?”

她孫女兒蔣可兒,寫文章被李佩雯打得手掌出血那麼一次之後,就再沒碰過那東西。以前的蔣可兒,是怎麼也不敢把事情鬧得這樣大的,怕收不了場。

蔣珂回看蔣奶奶一氣,沒回她這話。她把自己的手從蔣奶奶粗糙的掌心裏抽出來,轉過身去仍把腿抬去箱子上,嘴裏跟自己發狠似地念叨,“說出來不被人嘲笑的夢想,算不上真正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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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潔英早上收到蔣珂退學申請書的時候,還當她又是在胡鬧。這姑娘不正常有些日子了,一出接一出,也不消停。可後來從蔣珂的語氣裏聽出來了,她這是動真格兒的。隻見放下退學申請後,跟她這個班主任老師正正經經鞠了躬道了謝,然後就拿著自己的文具離開了學校。任她追到學校那上了些年頭的銀漆鐵網門外,都沒回個頭。

王潔英站在銀網大鐵門外拿著那張蔣珂手寫的退學申請書,看著蔣珂挺直了腰杆兒邁著大大的步子走遠,氣得跺一下腳,白底黑麵兒的布鞋振起浮塵,粘髒了鞋麵兒,懊惱地念一句:“這叫什麼事兒啊!”

昨兒才把她的情況說給她家長知道,隻以為今兒能收斂些好好讀書呢。哪知道,竟直接退學了。

王潔英實則算得上一個負責任的好老師,在這個時不時就鬧革命,好多人初中高中沒畢業就上山下鄉做知青的年代,沒那麼多人真的認為上學有多重要。尤其青春洋溢的城裏年輕姑娘和小夥兒們,懷揣一腔熱情,隨著趟兒地鬧革命喊口號,要把自己奉獻給祖國的建設中去。但王潔英始終覺得,一個人有知識有文化,才會有更好的未來,才能做對國家更有用的人。

因此在蔣珂離開學校後,她就一直惦記著這個事兒。好容易捱到中午放學,飯也不及吃,騎上自行車便往李佩雯工作的安寧醫院去了。

自行車過街穿巷,到了安寧醫院。

王潔英在醫院前麵的一排冬青樹前匆忙停下自行車,便急著步子往醫院裏去。到了醫院不知道該往哪找李佩雯去,就跟櫃台後站著的穿白衣戴白帽,帽子下紮兩根麻花辮的姑娘說:“我找你們醫院的李佩雯李醫生,有點急事,能麻煩讓她出來一下麼?”

那小姑娘手裏正寫東西,抬頭看她一眼,“不是在病房就是在吃飯,我讓人給您找找去,麻煩您稍微等一會兒。”

“誒。”王潔英應個聲,那麵上還是心急的。

她在櫃台前這麼站著等一氣,才等來了李佩雯。

醫院裏的人都是一副打扮,舊得邊角下擺有些發灰的白大褂兒,一律的白帽子。

李佩雯扶扶頭上的帽子到她麵前兒,微微驚訝地問了句:“王老師,您怎麼來了?”

王潔英往四周看看,覺得在這裏說蔣珂的事情怕是不好。這就伸手拽了李佩雯的胳膊,把她拉出醫院,去到她停自行車那排冬青樹後頭。

李佩雯看她這樣,自然就猜到蔣珂怕是又鬧什麼事了,於是皺眉先開口問王潔英,“蔣珂又不聽話了?”

王潔英悶口氣,看著李佩雯,心想她是不知道蔣珂退學的事情了。這就還有希望,她把蔣珂給她交的退學申請書拿出來,送到李佩雯手裏,“她申請退學了。”

李佩雯聽到這話,神色一凜,忙打開那張退學申請書。蹙眉看一氣,她抬頭看向王潔英,“這不是蔣珂的字跡,雖然像,但蔣珂寫的字兒明顯比這工整許多。”

王潔英掀眼皮看她一眼,“那看來您是很久沒看她寫過作業了,好幾個月前就這樣了。我不是問過您麼,蔣珂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李佩雯生氣,“你親爸死那會兒都沒受什麼刺激,現在有什麼刺激讓她受的?我看她就是裝瘋賣傻,不想過安生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