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第一百零五十三章(1 / 3)

夜裏。

王昉坐在床上挨著燭火看著手中的冊子, 這是早先管家遣人送來的名冊,上頭記載的是今兒個賓客送來的禮物, 每件禮物旁邊還附著名字和家族…這也是為了方便日後回禮用的。

原本這些東西自然由底下的幾個丫鬟打理…

隻是王昉這陣子隻能坐在床上,陸意之又不肯讓她費眼做針線,索性她便讓人把冊子送進來了。

這會王昉便一頁一頁往後翻下去,今次來得人不多, 可送來的禮卻並不算少,除去她所識得的那些親朋好友,還有不少隻聽過名字未見過人的官員、婦人…好在他們送來的禮都是按著規格未曾有什麼逾越, 她便也未說什麼。

王昉繼續往後翻下去, 待瞧見一個名字的時候卻是止不住怔住了…

她纖細的指根拂過那個名字,口中是跟著喃喃一句:“大名縣知府程愈送平安鎖一副…”大名縣知府程愈, 他…回來了?

“怎麼了?”

陸意之打了簾子走了進來,他的身上穿著早先王昉替他做好的中衣, 越發襯得他寬腰窄臀, 身材修長。

許是因為剛從水房出來的緣故——

陸意之鬢邊的頭發還帶著幾分濕潤, 這會眼瞧著王昉眼中的怔然,他便走上前坐在床邊,口中是跟著一句:“在看什麼?”

他這話說完是握著王昉的腰肢, 一麵是順著她的視線朝冊子上看去…

程愈?

王昉聽到耳邊的話便抬了臉, 待看見陸意之鬢邊的濕發, 她的眉眼是滑過幾分無奈的笑意, 一麵是取過一旁的錦帕替她擦拭著, 一麵是柔聲說道:“怎麼也不注意些, 這會天氣還冷,沒得受涼了。”

陸意之眼看著王昉眼中的笑意以及她輕柔的動作,原先心中的幾分鬱促也跟著一道消散。他在想什麼?如今陶陶已經是他的妻子…他這吃得算是哪門子飛醋?

陸意之笑著搖了搖頭,他伸手握著她的手腕,口中是道:“好了,屋子裏生著炭火,沒一會便能幹了。”待這話說完,他便把王昉的手圈進了自己的掌心之中,跟著才又一句:“景雲這回在大名縣做得很好,這回是天子親賜得聖旨讓他回來,應該不用多久他就能高升了。”

其實程景雲能高升,他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王昉聞言麵上也沒有多餘的神色,前世的程愈最後都已經做到了內閣次輔的位置,即便未有大名縣的這一回事跡,不用多久他也能從翰林院高升至內閣之中。她隻是奇怪,他既然來了,為何今兒個沒有他的消息?

無論是母親還是程瑛表姐都未曾說些什麼,可見也是不知道他回來了。

不過她終歸也未說些什麼…

如今她已是陸意之的妻子,不管程愈想做什麼、要做什麼,與她也沒有什麼關係了…

王昉想到這便笑著收起了手中的冊子。

陸意之看著王昉麵上的平和,手握著她的腰肢卻是想了一瞬才開口說道:“等你出了月子,請他過來吃頓飯吧,我與他也許久未曾見麵了。”

王昉聞言卻是一怔…

即便陸意之未曾說個明確,可王昉還是聽出了他話中的這個“他”說得是誰,隻是…她記得前世兩人並沒有什麼接觸。何況她和程愈說到底總歸是有些糾葛的,她以為陸意之是會介意。

“傻丫頭…”

陸意之輕輕笑了笑,他自然看出了王昉眼中的猶疑和躊躇。

他也未曾避諱,徑直而言:“我以前的確介意,畢竟程景雲是個不錯的對手,我怕你覺得我不好,怕你覺得嫁給我會不如意…可如今你是我的妻子,我們還有了自己的孩子,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何況——”

陸意之說到這是稍稍停頓了一瞬,跟著才又繼續說道:“程景雲的確是個風光霽月的人。”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程景雲的確不錯,這世間如他之人少之又少,因此才顯得難得可貴。

王昉見此便也未再說什麼。

若可以,她自然希望兩人能好好相處…

她剛要說話便又聽到耳邊之人傳來委屈一句:“陶陶你都沒安慰我,你是不是覺得我真的不好,嫁給我真的不如意?”

王昉側頭朝他看去,便見他一雙瀲灩的桃花目透著無邊委屈,仿佛還帶著幾分控訴似得。她瞧著瞧著,一雙眉眼便又泛開了幾許笑意…她的手撐在陸意之的臉上,口中是半嗔道:“傻子,你在想什麼呢?”

她這話說完是跟著柔聲一句:“自從我打算嫁給你的那一天起,我的心中便隻有你一個人了。”

以前她的心中摻雜著無邊的仇恨與怨恨,怨老天的不公,恨敵人的狠毒…即便如今那些人一個又一個解決,可她的心中卻從未有過一日的安定。她怕她如今所經曆的這些都隻是一個夢,夢醒之後,她身邊的那些人都會如前世那樣。

是他…

是他給了她安定,給了她歸屬感。重生那麼久,她從未有過一日好眠,可在嫁給他的第一日起,她便未再做過一個噩夢…仿佛是因為身邊有了他,這世間的一切她都不再害怕、不再惶恐。

陸意之倒是未曾想到王昉會說這樣的話…

兩人成婚那麼久,他自然知曉王昉是喜歡他的,隻是王昉素來最通禮教鮮少會有說這樣話的時候。

即便是夫妻之間的閨中情趣,她也隻是在床底之上、混沌之間…被他逼得實在難耐不已的時候才會輕輕說出聲。

因此今日她未曾避諱、未曾遮掩,便這樣說出來的時候…

陸意之自然是怔楞了一會,而怔楞過後便是滿心歡喜,他手緊緊環著王昉的腰肢,另一隻手便輕輕撫在她的麵容上…其實他又何嚐不是?他往日從來未曾想過娶妻,這天底下的男女之情太過癡纏,不如隻身立於這紅塵之中看個真切。

可自從遇見她之後——

他這顆心仿佛突然有了歸屬一般,因她的愁而開始生愁,因她的喜而開始生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