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腳步聲傳來,魏蘭疏隻當是春桃回來了,她掀開一頁,頭也不抬地開口:“阿狸找著了麼?”
回應她的是一聲輕笑,聽到這熟悉的笑聲,魏蘭疏翻書的手指一怔。卻也是片刻她就恢複了鎮定,臉上掛著妥帖的笑意。
“原來是殿下。”魏蘭疏站起了身,望著門口的沈元朗頷首行禮。
“蘭兒,都說過多少次了,夜裏要少看書,小心傷了眼。”沈元朗進來後,就將手裏盛湯的盅子放在了桌案上,“我吩咐廚房為你熬的湯,你太瘦了,得多補補才是。”
沈元朗揭開盅蓋,用調羹攪著,又吹涼了些才遞到魏蘭疏麵前。
“多謝殿下。”魏蘭疏始終沒有看他,垂眸遮住了眼底的複雜。碰到沈元朗的手指時,她整個人都顫栗了一下。接過盅子後遲遲沒有動作。
“怎麼了?是沒胃口麼?”沈元朗麵上全是關切,連麵頰上的梨渦都褪去了。
魏蘭疏看著他關切的神情,絲毫不似作偽,可她現在卻覺得眼前這個人有些陌生。成婚也有些時日了,若不是昨日她偶然聽到了他的秘密,恐怕現在她都隻以為他心性純良,毫無野心。
可她錯了,麵前的這個人心思深沉得可怕,他的野心也讓人害怕。
“沒有。”魏蘭疏頷首低眉,沒再說什麼,隻是小口小口地飲著羹湯。
“好喝麼?這是特意為你熬的。”沈元朗一手撐著下巴,寵溺地看著她喝湯的樣子。
魏蘭疏淡淡地開口:“嗯,味道倒是挺特別的。”
聽到她的話,沈元朗就咧開嘴滿意地笑了:“用貓舌頭上最軟的一塊熬的,是不是特別好喝啊?蘭兒。”
他剛剛說完就桀桀地笑了起來,燭火躍動,照著他整個人都詭譎莫測。
魏蘭疏驚愕地睜大了眼,手中的調羹像是什麼毒物一樣被她瞬間扔掉了。
魏蘭疏隻覺得胃裏一陣抽搐,起身就趴在盆盂處幹嘔了起來。
沈元朗對她的反應像是意料之中,還淡然地抬手倒了一杯茶水,給她送了過去。
“夫人,你不是最喜歡那隻狸花貓了麼?怎麼,它的肉不合你的胃口?”
魏蘭疏纖細的手指還抓在床沿,她就那樣抬起眼看著沈元朗,看著這個笑得如同惡鬼一樣的人。
“你怎麼可以殺了它?”
明明那隻狸花貓是他送給她的,明明他也時常將它抱在懷裏,親昵地逗弄。
一想到阿狸,魏蘭疏的眼眶就紅了。那是她從進府就開始養的,是她看著長大的。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將它剝皮熬了湯!
沈元朗原本笑意盈盈的眼慢慢冷了下來,嘴角勾起,卻是伸出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望向自己。
“我說了,聽到不該聽的,是要割舌頭的。”
“你……你知道?”魏蘭疏不自覺地向床沿靠去,美目裏全是驚駭。
那一日,他們竟然知道她在窗外偷聽。可他為什麼沒有拆穿她?
“為什麼呢?蘭兒,我待你不好麼?”沈元朗望著她,眼裏滲出悲傷,連聲音都低沉了下來,“為什麼,要背叛我呢?”
魏蘭疏緊咬著下唇,迫使自己鎮定下來。
“因為你這樣是錯的,你是在拿無辜人的命去賭。”魏蘭疏秀眉緊蹙,聲音卻沒有一絲畏懼,“你會害了我們魏家,也會害你自己。”
自古奪權之路便是白骨鋪就,而太子是東宮正統,民心所向,他舅舅還是手握重兵的鎮南侯。竟然妄想和他爭權,沈元朗一定是瘋了。
可她沒瘋,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將魏家拖入萬劫不複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