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人要將王尚書給抬出去,太子才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直到靠近擔架時,他才停了下來,沒有再近半分。
“下去。”他的聲音蒼白無力,透著濃重的淒涼。
幾個侍衛麵麵相覷,還是順從放下了擔架退了出去。
人都退出去後,太子才終於失了力氣,整個人跪在地上。他顫唞地伸出手想去掀開蒙在屍體上的白布,卻在伸了一半的時候停了下來。
是他害了王尚書,是他剛愎自用,是他不自量力。
是他……害死了阿音的父親。
想到阿音,太子痛苦地閉上了眼。他怎麼能讓她知道這個消息,她還懷著身孕啊。
他該如何去麵對她……
桌案上的燭火被風吹滅,昏暗的房間隻要太子還跪在地上,久久沒有起來。
雀翎宮內,皇上闔眼躺在榻上,刑部尚書恭敬地在一旁站著:“陛下,王尚書的事該如何處置?”
皇上手指輕輕叩著案板,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傳朕口諭,戶部尚書王之竟貪汙受賄,涉險舞弊,構陷朝臣,罪無可恕。念其畏罪自殺,酌情剝去功名,以白身下葬。特此昭告天下,以儆效尤。
另,此次秋闈中涉嫌舞弊的學子,終身不得參試恩科,不得食朝廷俸祿。”
旁邊的承旨官立刻將皇上的話謄寫了出來,轉交給太監送去禮部,明日應當就會昭告天下了。
刑部尚書也聽懂了皇上的意思,拱了拱手就退下了。
隻是他走出雀翎宮時,抬頭望著沒有半點星子的夜空,也不由得喟然一歎。他和王尚書也算是同朝為官幾十年了,王尚書一向剛正不阿,如今他落得這麼個下場,也難免讓人唏噓感歎。
刑部尚書緊了緊衣袍,看來得多加身衣裳了,這天要變了啊。
沈延玉從沈易陽那兒得知王尚書畏罪自殺的消息時,也是愣住了。
她不知道這個中的彎彎繞繞,可她第一反應還是想到了太子妃。她還懷著身孕,若是讓她知道了王尚書的死訊,這又如何是好?
沈延玉急得不行,隻盼著太子能讓宮裏的人守口如瓶。
東宮內,太子還在貢院,明日才回來。太子妃還在做嬰兒穿的小鞋子。和太子成婚好幾年了,太子心疼她從不讓她拿針線,所以她也有些手生了。
不過她還是一針一線、仔仔細細地勾著花紋。她端詳著鞋墊上的牡丹花,問著旁邊的侍女:“這花紋好看麼?會不會有些奇怪了。”
旁邊的侍女抿唇輕笑:“娘娘的手可巧了,日後小殿下穿著也肯定好看的。”
太子妃眼底也浮現出笑意,她看了看旁邊的布料,還剩下許多料子。
前幾日太子還吃味,說她隻想著給孩子縫製鞋子,可他這個大孩子什麼都沒有。
想到自家夫君跟自己孩子吃味的樣子,她忍不住掩嘴輕笑。她還是挑了些月白色的料子,她摩挲著料子,這顏色襯他夫君應當是好看的。
太子妃正撚著針,剛剛刺下就聽得有人來通報了:“娘娘,流螢宮那邊的人來了。”
一聽是沈延玉派人來的,太子妃也便讓人將她叫進來了。應當是為她送安胎藥的。
小滿提著食盒就進來了,圓圓的臉上沒了梨渦,隻是恭敬地開口:“娘娘,我家公主囑咐我來給您送些寧神安胎的藥。”
旁邊的宮人就順手接過了食盒。
“嗯,替我給你家公主道聲謝,對了,”太子妃像是想起了什麼,轉身吩咐旁邊的宮人,“雲煙,你去將前些日子皇後娘娘賞的廬山雲霧茶拿來。”
“延玉愛喝茶,你帶些回去給她吧。”太子妃對著小滿展眉一笑,又拿起了旁邊的針線開始細致地勾著小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