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裝上蓮蓬頭(1 / 2)

何淑曼強惹著淚道:“我家裏你也清楚,我不跟別人動心眼兒,別人就要跟我動心眼。”子君毫不留情道:“你現在可好,成了八麵透風的蜂窩煤……他至少能讓你在經濟上感到安全……”話一出口,子君心裏一陣遷痛,馬上後悔說著這樣無情的話。她自幼喪父,母親又是一位據財力爭的刻薄女人,她對錢渴望卻陌生,總感覺危機四伏,錢是最能給人安全感的東西。一個女人,除了安全感還能圖什麼。淑曼伸出小拇指去舔淚,笑著道:“風吹迷了眼睛。”一臉天真一身紅塵的女人,最善於偽裝。她轉移話題道:“你小的時候沉默害羞,長大後竟然心直口快,真教人意外。”子君不願意招惹她的眼淚,她看不得女人哭,便就近說物,指著海灘上赤裸的男女道:“你看他們,穿上衣服絕對不如你。”淑曼道:“怎麼講?”子君道:“天會黑,人會變;三分情,七分騙。”子君見她始終苦著一張林黛玉般的愁怨臉,長籲一口氣又賠笑哄她開心道:“他們假,衣冠禽獸;不如你,貪婪歸貪婪,最起碼,你真。”何淑曼把臉向前湊,對子君勾出一根指頭,她的一對碧狐眼勾得他魂兒直往外竄。子君把耳朵貼到淑曼嘴邊,聽她道:“想了解我與他們同一起跑線的高低嗎?”子君耳垂邊氤著她嘴中嗬出的熱氣,酥酥麻麻的,像叮著一隻搔子。子君心中暗自後悔,給她咬住話柄子,他故作糊塗道:“等他們穿上衣服,我來給你們打發令槍。”淑曼優雅一笑,心頭油生一絲被拒絕後的滿意,她沒看錯男人,複又對他迫切渴望起來。卻他是精神戀愛的,默然相守的高尚戀愛觀,又獲得不要結婚的自由,男人無不渴望這樣的伴侶。蘭子君覺感覺到與她這樣模糊說話的疲憊,明明認得對方的臉,仍舊要在中間立一麵風屏。子君起身合上窗外的風,那麵簾子也靜下來聽他發話。子君直道:“淑曼姐……”淑曼聽他這麼叫,隱隱覺得他要說重要的話,一顆心吊在腔裏不敢喘氣,道:“嗯,你說。”子君道:“我們不可能的……”淑曼低著頭不說話,大拇指甲交成一個十字,來回拉梭,那上麵塗著豔眼丹蔻,碎薄片灑在細長的指上,像婚禮灑在新郎新娘頭上的紅莘子。她究竟是個女人,受不住這樣無情的話,涓涓的眼淚淌成溪。子君遞上去一麵紙巾,道:“你知道,我與慧梅的事,她……”淑曼打斷他,冷著一張臉道:“你不要說了,她麵麵比我好。”淑曼說這樣口是心非的話,不過是想換他隻言片語的回旋餘地,教他安慰幾句,料不到他故意對慧梅讚不絕口起來。男人當麵比較兩個女人,好像教同極點兩塊磁鐵靠近,竭力推脫,誰也服不下誰。與子君對話,淑曼好像一隻畫了顏色的測試棒,從頭到腳要經曆不知悲喜幾重天。淑曼起身氣道:“你不如那個西北土疙瘩!”滿以為他會悔過,卻是一副無所謂的玩世不恭相,踩著錐尖跟“?N?N?N?N”出了福華飯店。子君看他出去,回過頭來長舒一口氣,他的目的算是達到了,氣走了她到底是得以脫身。他一壁隻手撐開窗放風進來,一壁笑嘻嘻的向侍應示意,叫了一杯紅茶壓驚。

厙謀兒正謀劃著他與何淑曼的第一次約會,他是穿越而來的古人,絞盡腦汁筆耕他從書上拾來的男女情愫中摘話作情書。他是背對著冷蘇黎寫的,偶爾還要側臉瞥一眼,教蘇黎看見一定要成他嘲笑的頭版頭條。他卻認為是在嫉妒他的好運與認真。“……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說懌女美。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這是冷蘇黎喚她作“博物館見證者”的作案證據。謀兒用最直白的詞來劃分居內四人,“蘇黎是孬的,玫瑰是傻的,子君是好的。”

冷蘇黎似乎並沒有心思拿他尋開心,背身與玫瑰?O?O?@?@有動作,他辨得出是翻書的聲音,偶爾夾雜著與玫瑰的細聲嘀咕,明顯是在避諱他。把中立派的玫瑰囊括進去,人多為眾把他打成了反革命,真理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便失靈了。好奇心刺激探知欲,他擼開遮耳的鬢發,屏住呼吸,立起一對招風耳,擰著眉頭使勁聽,濃墨的眉也跟著湊熱鬧,攢成烏雲一線來,方腦殼成了一部接受信息的天線。待子君回來,他“本台專電”,發布消息道:“冷蘇黎的姑父在學術月刊上發文,剽竊了你的‘跨時代理論’。”他偏要把張靈說成“冷蘇黎”的姑父,恨屋及烏,把兩人用“剽竊”綁在一起。這話又是背著蘇黎與玫瑰說的,蘭子君去看冷蘇黎從冷暖芝那裏拿來的學術月刊,冷蘇黎便知是厙謀兒在背後偷雞摸狗,謀兒反唇譏蘇黎誣告他,又借機大加誇耀一番是因為自己的廣學博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