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涼椅分列的很規整,男人、女人、男人、女人,子君被慧梅與淑曼左右困住了,慶幸淑曼那邊還有一位韋爵爺,子君對蘇黎使個眼色,蘇黎便心領神會,專挑好說的吸引她道:“誰說神仙不近色,天若有情天亦老。不知道今天為什麼這麼熱?”淑曼一團霧水,真倒被他引出了興趣,微笑著瞥他一朵眼花道:“為什麼?”蘇黎道:“他想看你們。”話一出口,被冷暖芝一手打在胳膊上,一副長輩口吻罵他道:“哪裏學的花言巧語,淨胡說。”淑曼與慧梅一同被逗得捂著嘴笑。淑曼半起身一隻手撐在子君的身上,另一隻手去慧梅臉上捉粘住的沙,嘴上道:“看你,這麼大意。”那隻手還沒有從子君身上挪開,便開始怨子君道:“你也是粗心,照顧她不周,這朋友不合格。”子君假癡不癲舉手認錯,故意喊喘不上氣,將淑曼推就回去,嗓子裏掃一聲咳出聲來,蘇黎準備卷土再來。何淑曼將卻要向他訴苦命,苦於玫瑰不曉兵法圍魏救趙,蘭蘇二人險些咳破嗓子,才讓玫瑰霧裏探花,拉著冷暖芝向他講精深的川菜烹飪。蘇黎娛樂淑曼道:“兩個餃子結婚了,送走客人後,新郎回到臥房發現床上躺著一個肉丸子,新郎大驚,你知道為什麼嗎?”淑曼從前聽過這個笑話,想不到,經他的口說出來正好擦在她的心眼兒上,好像小兒胖墩墩的手伸到腰間搔癢那般又癢癢又好受。蘭白二人也聽到蘇黎的難題,子君想,蘇黎不愧韋爵爺,名不虛傳。慧梅卻若虛虛的趴到他耳邊問答案,子君咬著她耳朵,把她羞得麵紅耳赤,好像小兒讀書不識“淫”字,向父追問,待到長成知理明義的大人,才覺尷尬。淑曼仍舊要蘇黎親口說與她聽,他把手握成一個半開的喇叭,一口氣吹在她耳垂上,教她心裏酥麻麻的。淑曼竟然真的害羞一下,詭詭的笑開了,回答他道:“女人如餃子,穿上衣服是一個人,脫去衣服又是一個人。”蘇黎眯眯的低眼掃看她,小腹熱暈暈的,許久沒有女人能勾起他的興致。風流蘊中正的男人最教女人抗拒不了,蘇黎心知這男女交際哲學,立刻加碼道:“你去把那陝北漢子救出‘天堂’罷,他聽你的,你是她的雅典娜。”淑曼看一眼子君,他是百轉千回算得上的罪魁禍首。子君見大事不妙,拉起慧梅起身要走,卻被淑曼故意說給蘇黎的橫亙一句話截住,“唷,瞧,我們礙著人家親熱了。”子君回過頭,一副輕浮的浮世相,笑道:“我們去喝咖啡。”過去與冷暖芝辭過行,甩下他們便走,身後的蘇黎明白他的“咖啡愛情”理論,拿他的“啤愛情酒”理論與子君一唱一和,對淑曼道:“何小姐可賞光,我請你去喝啤酒。”
人都不傻,女人更精明。白慧梅看得出何淑曼對蘭子君的愛慕,她的愛與別的女人不同,很難想象那副孱瘦身體對愛的渴求如此強烈,好像饑餓的猛獅對肥肉的垂涎。一點不假,她垂涎男人。又是周末,從海邊回來,她要去姑媽家,子君送她一程。慧梅淡淡道:“何小姐對你蠻有心思的。”子君聽著像喪氣話,又不願臨走前教她不快樂,答非所問道:“她,她算得上什麼小姐?”慧梅停住步子瞪著他,那眼裏滿是“休要胡說”問罪。他道來勁了,把她落井下石道:“也對,她是小姐。”慧梅自不再理他,轉身往前走,子君追上來笑嘻嘻問道:“怎麼,你不吃醋?”慧梅道:“我吃哪門子醋。人家對你這樣好,你對人家也理解到小姐地步,我一個外人吃得著嗎?”子君心裏有一種被追捧的感覺,似乎炙手可熱的珍品,子君道:“你這樣才對嘛,不吃醋的愛情我怎知你是愛我的?”慧梅小聲道:“愛你有什麼用,真就有那負心的人。”子君想說“我愛你”彌補她,卻被校門外的一聲呼喚堵住了話頭。那女人從車裏麵探出一個蓬鬆鬆麻花卷的腦袋,白熾大燈下示人一麵雪白白的臉,頂像一枚白皮,她搓麻一定是位好手。她再呼喊慧梅,慧梅應一聲:“姑媽!”子君這才醒悟過來,趕緊捉衣襟拉衣袂,生怕這白皮臉點了他的炮。她開車門下來,人瘦如柴,並不算真的高,一雙筷子腿把她捧高,加上她那張白皮臉,真的像化彩走高蹺的人。慧梅已經站過她身邊去,她道:“你媽打電話來才說你不坐出租車,這天氣公交車簡直能蒸熟人。”回過頭來,一雙激光眼把子君掃描一遍,教子君覺得身上爬了蛆蟲。過門不過門,還看娘家人。子君在心裏道:這是娘家人,得表現優秀些。“白皮臉”驗收完畢,呷一口亮刃兒嗓子道一聲:“這便是你男朋友了。”子君怎麼聽怎麼覺得她在疑問。“白皮臉”閃身讓慧梅上了車,對子君道:“這鞋搭得精致。”子君低頭,腳上還趿著不爭氣的人字拖,更教人神經錯亂的是一隻是自己的白色,另一隻是忙中生錯穿錯謀兒黑色的一隻,子君頓覺火由足下生,尷尬踉蹌的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