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時候,低氣壓氤氳,還算平靜。蘭錦程多喝了兩杯,父權意識膨脹起來,雨落先雷,點上一支煙叼在嘴上,問子君道:“跟我講講你這幾年的事兒。”沈文欣在桌下用腳踢他,他嫌惡道:“你踢我幹啥,幹了就是幹了,還不能說。我是他爸,你知道不?”沈文欣道:“孩子剛回來,你就不能教他先穩下心來。你別管――”蘭錦程酒頂著腦門子道:“我不管,我不管誰管,走大路的倒是不管?”沈文欣糾纏道:“喝點兒猴尿就不知道東西南北。”又把手在臉前來回搖扇子,厭惡的對蘭錦程道:“你這又是抽的什麼牌子,一定是抽到假牌子,我聞著這煙味兒蹩,嗆死個人。”子君見他們鬥嘴都鬥得好笑,沈文欣竟然修煉到抽二手煙都能辨別出香煙的真假。好笑歸好笑,卻不易於被生活麻木的人發覺。蘭錦程秦始皇做派依舊,改朝換代也是不日的事情,卻無心與他辯駁,聽在耳朵裏,爛在肚子裏。胡亂吃了幾口便回房睡覺,沈文欣追來予他寬心,沒幾句話便說到梅子身上,道:“那姑娘是你爸親自出麵為你保來的,梅家大爺與你爺爺是世交,要不是看在這份交情人家哪肯放心教咱帶到鳳凰城來。我找算命的看過了,說你們五行互補,八字相投,最重要的是姓氏般配。哎――我跟你說,姓氏很重要,咱們蘭家就不能找朱、牛、羊、馬的姓,動物吃植物,相克;她姓梅,梅蘭竹菊,絕配。依我看,梅子人絕對錯不了,人長得好不說,又會做家務,還懂得疼人,我這一有個腰酸背痛的都是她給我捏。這就是過日子的人,取個會過日子的媳婦比什麼都強。這梅子我看見就喜歡,你瞧那眼睛,多水靈。你撿到了――”對麵牆上掛著一麵掛鍾,指針提著裙子踮腳在盤子上追逐,誰也逃不脫軌跡。子君已經蓋上被子躺下了,他隻想難得糊塗的睡個囫圇覺,旋即打斷沈文欣,淡淡道:“媽,你說那麼多幹嘛,你放心我不會教你們在梅家麵前難做。都聽你們的,你們說咋辦咱就咋辦。”沈文欣吃了一顆定心丸,喜出望外,又克製著情緒道:“那你們挑個日子,要不先把證領了――”子君慘笑道:“你說多咱辦咱就多咱半。”沈文欣給蘭子君掖緊被角道:“那你好好睡,我去給你看日子。”沈文欣捺滅燈,留下一句:“等你們領了證,再教她來你屋。”子君並不對梅子不討厭,也無關鍾情、傾心,婚姻本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情。婚姻是愛情唯一的文憑,假文憑四處泛濫,求索路便可有可無。
沒多久,蘭博雍收到蘭子君與梅子的結婚請柬,邀他去鳳凰城參禮。沒幾天蘭博雍到了鳳凰城,蘭錦程已經退居在家,蘭記全部交由蘭子君打理。二爺去蘭家與蘭錦程打過招呼,便去蘭記找蘭子君。他上樓梯上到一半,正聽見蘭子君在雷霆大怒的向手底下人訓話,他擔心這時候敲門進去不免冒然,就等在外麵。“――幾十塊錢!我得做多少宗買賣才能賺回來那幾十塊錢!大頭才幾個錢,你就把零頭給免了,我不管你想什麼辦法,你去給我要回來!不能少,一分錢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