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段(1 / 3)

怎會對那孩子的陽奉陰違、暗度陳倉毫無察覺?我怎會被他們一再設計、欺騙、背叛而一無所知?若是那孩子得知,原來自己贏的關鍵,全在一條毛毯,他的勝利,卻不知會不會因而平添幾分喜感?

我啞然失笑,歸根結底,是我自己太怕冷,被從骨頭裏冒出來的寒氣煎熬了太多年,以至於,居然抵擋不了一條毛毯帶來的溫暖誘惑。

放下那條毛毯,時不我待,得趕緊出去了。

卻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我心裏大驚,難道這麼快便有人發現我不見,繼而展開搜捕?我想也不想,立即矮身鑽入花架底下,藏在碩大一盆茶花後麵。堪堪藏好,卻聽得門鎖嘎吱一聲被扭開,緊接著,啪的一聲,屋內頓時燈火通明。我習慣了黑暗的眼睛在瞬間失去焦距,心裏嚇得砰砰直跳。過了一會,暖房內多了一個男人,身影高大,我悄悄撥開花葉一看,居然是夏兆柏。

這一瞬間,我差點腳軟撲倒在地,這人不是晚上有應酬麼,怎的回來了?怎的不進屋歇息,來這個地方?

心髒狂跳,差點要蹦出胸腔。我捂住自己口鼻,生怕呼吸過大,被這人發覺。還好暖房麵積不小,花木眾多,這人站在那一頭,一時半會,還不至於發現這一邊的我。我眼睜睜看著夏兆柏魁梧如山的身影矗立良久,然後,他身子一矮,竟然躺到我的藤椅上,隨手一扯,把那條毛毯,老大不客氣扯到眼前,蒙住自己的頭臉。

他不會是想在這過夜睡覺吧?那我怎麼辦?我還想著回家啊。

正當我在心裏對夏兆柏咒罵不休的時候,另一陣腳步聲響起,門一下被人狠狠推開,砰的一聲,便是夏兆柏也驚跳一下,迅速從躺椅上坐起。拐杖清晰點地的聲音響起,這無比熟悉的聲音令我心髒再度狂跳,片刻之後,一個老婦人略帶威嚴的聲音洪亮地道:“夏先生,我記得我們有過協議。”

這聲音竟然是七婆,自幼將我帶大的老管家,我上一世唯一可稱為親人的人。我使勁捂住口方忍住了險些出聲的衝動,就在此時,夏兆柏竟然一骨碌爬了起來,我握緊拳頭,暗忖若夏兆柏喪心病狂,對七婆不客氣,便是怕,便是打不過,我顧不得要衝出去了。可這個時候,我卻聽見夏兆柏疲倦而無奈地道:“當然,我並沒有忘記協議。”

“那麼,您不妨給我老太婆解釋一下,為何三更半夜您不回自己房裏睡,要出現這裏?”

“我,”夏兆柏的聲音中竟然透出一絲狼狽:“我隻是喝醉了。”

“我看您精神好得很。”七婆淡淡地道:“當初咱們說好了,整個屋子,哪一寸都是您的,隻這個花房歸我。您趁著我一時不察,闖了進來,夏先生,您這麼做,不知算不算入闖私人地方,我可不可以報警拉你?”

夏兆柏冷笑起來:“整個宅子都是我買下的,您腳下這塊地方也不例外。告到警局,隻怕人家要笑您老糊塗。”我偷偷看到,他伸手暗暗太陽穴,似乎疲累不堪,軟了聲調道:“七婆,在這裏咱們別吵了行不行,世東沒準就在,他聽見了會難過。”

我聽了暗暗搖頭,夏兆柏啊夏兆柏,枉你奸詐凶殘,卻不明白,林世東就是七婆的心頭肉,你在他的花房裏提他的名字,哪裏起得到勸慰效果,簡直就是火上澆油。果然,七婆呼吸急促起來,半響,冷冷地道:“夏兆柏,積點德吧。你已經把他趕盡殺絕,何必連最後一點地方都不放過?東官生前膽子就小,做了鬼,隻怕膽子更小,您還是別在這吧,我怕,您一出現,他就隻能出去做孤魂野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