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喜是在凝煙的房裏找到雲柳的,這一次他喝醉了。這也是容喜第一次見到雲柳如此失態,他癱在桌上,酒灑了,杯倒了。月光透過開著的窗斜曬在他的身上,他的眼朦朧似纏著一場霧。
“爺,天涼,回房吧。”容喜上前欲扶,可雲柳賴上了怎樣都不肯起身。
“她走了,走了。告訴你家主子吧……”突然間雲柳抬起身對著容喜吼道,隨後慢慢趴回台上,閉上眼,霧氣凝成水珠滑落。
容喜先是大驚,隨後瞧見了擱置在一旁的信箋。是凝煙的信,原來此次出行是凝煙早就計劃好的。凝煙在信中如此寫道:她幾年前偶遇了當年同在樓裏的姐妹,此女已嫁為泉城商人婦,一直也勸著凝煙早日覓一良人過日。凝煙心中始終放不下對雲柳的感情,也放不下尋花閣這個大家庭。直到雲柳的拒絕和司徒得出現,凝煙終於明白了有些事情強求不得,有些人永遠等不到。凝煙想要個孩子,作為一個女人對於孩子的執著與渴望是天性的使然。思來想去,這一生她錯過了太多,也勉強了太多。如果繼續留在雲柳的身邊,她會開始恨吧。凝煙不想恨,所以她選擇離開。她在泉城,在那裏她曾經的姐妹幫她說了門親事。一個帶著女兒得鰥夫,經營著一家藥鋪。盡管說不上富足,卻也不用擔心三餐不濟。那人也老實忠厚,凝煙應了親。
容喜心情複雜,眼睛在信與雲柳間徘徊,最終化成了一身歎息。
七十四章
這一年尋花閣的年過的很沉悶,少了玉醒、瀾秋不提,光是少了凝煙這感覺就空落落的。小倌們尚且如此,更不用提雲柳了。容喜擔心雲柳這樣消沉下去會拖垮了身體,便變著方子的讓廚房裏做些好吃的送去。一邊也猶豫著該不該將那邊來的信交給他。他家主子是盼著這一天,可他卻也知道這位爺是斷不會離開這裏的。
“喜叔,想什麼呢?”蘭亭捧著才剪下的梅花走到容喜身旁問。
“啊,是蘭亭呐。沒想什麼,隻是一下子有些感歎。這一歲一歲的過的真快,你都這麼大了。”容喜笑笑,想起了當年才見蘭亭的那會,瘦瘦弱弱的一個孩子。而眼前這個俊秀婉雅的少年眉眼中盡藏著一抹魅,哪有當年半點的影子。
“歲月不饒人,一歲一歲催人老。不過喜叔這些年是半點都不見變。”
“哪裏喲!老了,老了。你瞧著鬢角都有白發了。”
“瞧你說的,我可是半點都瞧不見。你這白發可是早起的霜纏的?”
一番打趣兩人都笑了,笑聲在這初春的暖陽裏顯得特別的暢快。
“蘭亭啊,以後就得靠你了。”突然容喜收了笑,注視著蘭亭的眼睛認真說道。
“嗯。蘭亭知道。”迎著容喜的目光,蘭亭慎重的點點頭。容喜滿意的點點頭背身而去了。蘭亭卻依然未挪動腳步,他向著明媚的陽光探出手,暖暖的,熱熱的……是啊,以後的尋花閣得他來撐了!
紫墨舒舒服服的洗了一把澡,洗去一身的鉛華,洗去那一身嬌媚,鏡中他的臉幹幹淨淨。選了一身藏青色的袍子,長發也端正的束在腦後。紫墨滿意的對自己笑了,提起早就收拾好的包袱,他毫不留戀的推門而出。
“爺,不去送送麼?”明明瞧見了雲柳眼中的不舍,蘭亭忍不住問。
“蘭亭,出了這個門的人都不想再憶起這裏的曾經。”雲柳搖搖頭,離開這是件愉快的事情,何必增添一抹傷感。若能,他希望紫墨永遠忘記這裏。
“爺……”蘭亭輕歎了一句,不再說什麼。
雖有蘭亭、羅雀在樓裏,但紫墨的離開還是使得尋花閣冷清了不少。軒轅越來了幾次後也不見了蹤影,為此蘭亭被羅雀冷嘲了幾句。蘭亭隻是笑笑,軒轅越心裏惦記的隻有一個紫墨。生意清減了,小倌們閑暇也就多了。雲柳倒也放心,常放了他們出去玩兒。好在樓裏的小倌們都還算老實,沒出過偷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