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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呀爬大樹

從那天開始,悠遊好像徹底拋卻了過往的恩怨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恨不得每時每刻都和我守在一起,偶爾也會笑得如同孩子般天真無邪,遊離出淡淡的幸福味道。可那些莫名的患得患失和敏[gǎn],眼角眉梢凝聚起來的憔悴,卻讓這若有似無的幸福也變得如履薄冰。有時候我都懷疑,他這小小的身體,怎麼能承載起這樣絕望癡狂的愛戀。

秋雨層層撒過,天氣便涼了下來。我還沒來得及備齊禦冬的物件,第一場冬雪已經悄然降臨。萬裏江山都被籠罩在沉寂之中,雪滿天下,飛旋著華麗的精魂與淡薄的哀傷。院牆下麵隱著幾枝白梅,開得羞澀,勾勒出嚴冬的肅殺悲涼。

我出門抖落了梅枝上的新雪,回屋倒入燒熱的紫砂陶壺,立刻融出一泓清亮的水,氤氳出一縷溫熱的水氣。悠遊依然在沉睡,長發糾結著垂落滿榻,蒼白的麵頰上隻凝著一層淺淺的桃粉,恍若是春夢中的旖旎,細細研磨著甜蜜的味道。此前他總是扮作一付天真的模樣,掩了本身的顏色,如今這般的溫婉安靜,反而多了幾分出塵的神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我慢慢湊近,指尖挑順了他的發梢攏在身邊,跟著緩緩坐在一邊,細細端詳起他的容顏。

眼看著碧血青蠱發作的時間越來越近,我像是沒受什麼影響,依舊能吃能睡,可悠遊卻跟著衰弱下去,每天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每當他陷入昏迷,我便覺得有些惶惑不安,總有種他不會再次睜開眼睛的錯覺。

悠遊斷了至親,親手謀劃滅了齊家,毀了正氣樓,更間接害死了翔舞,但我卻始終無法恨他。甚至於到了現在我還是不能相信,蘇摩這個令江湖聞風喪膽的名字竟然屬於那稚氣未脫的容顏和瘦弱的身體。

風裏裹著雪粒不斷砸著薄薄的門扉,紫砂壺下的火焰晃了晃,清亮的水色灩瀲出冰雪一般的色澤。屋裏的溫度確實不高,悠遊身上水藍色綾綃的錦被似乎是太薄了些。我想了想,起身跺了跺有些發僵的腳,到榻邊拿了襖子準備出門。

“師兄……”悠遊被這陣響動驚醒,不安的扭了扭身子,無力的拽住我的袖子,哀哀的喚道,“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我去城裏買床被子來,冬衣也該添上兩件了。”我拍拍他冰涼的手,低聲勸著,“在家裏等我,就兩三個時辰,去去就回。”

“不,我不需要那些東西……”悠遊急切的搖著頭,雙眼隱隱發紅,“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本來自己也冷得不太好受,可看他那種可憐兮兮的模樣,心裏一軟,忍不住點了頭:“好,別著急,我陪著你就是了。”

“嗯……”他見我坐回身邊,慌忙握了我的手緊緊拉住才鬆了口氣,唇角微微勾起,“師兄……我是不是很粘人?”

“是特別粘好不好,跟個小屁孩似的,要喝奶我也沒奶喂你啊。”一口氣說完我自己倒忍不住先笑了,“靠,又忘了,你可是青寒軒主人蘇摩……”

“我不是。”他虛弱的搖搖頭,“從放風箏那天開始我就再也不是蘇摩了……我隻是悠遊,是你唯一的師弟,朋友,家人……”

低下頭用額頭觸著他額頭的溫度,低低笑起來,“我是孤家寡人,可你也不用一直強調唯一吧?齊家兩老死了,若愁死了,多多死了,翔舞死了,離了你,還有誰會這麼傻的陪我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