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劍剩得一半都不到了,那長短十八劍,又還怎麼使得出來?隻聽身後紅含聲音道:“我娘呢!你把她怎樣了!”

陳介心裏一陣哀歎:“祖宗!你還沒走哎!”突然把劍朝宣玉擲了過去,大喝一聲:“仗著寶劍厲害,有何能耐!”宣玉麵無表情抬劍一撥,輕而易舉地將陳介擲過來的劍撥開了。卻隻覺麵前影子一閃,陳介不退反進,居然起腳朝他下檔踢去。

宣玉怎料這人會使那麼下三濫的招數,“你!”錯愕間倉皇一退,便覺得落腳處一陷,原來踩進了路邊的草溝裏。那草溝,連著幾日的雨,自然是一和稀泥,宣玉一腳下去便已察覺,連忙真氣一凝拔身便起。卻聽迎麵一聲虎吼,“碰”地一下,陳介趁此撲將上來,兩人齊齊摔入泥中。

宣玉隻覺觸身之處濕滑一片,心知是那汙穢髒泥沾了滿身,頓時血氣“轟”地一下,湧上了頭去。蹬著腳就去踹陳介,一邊厲聲怒斥:“滾開!”這一亂,陳介便占了上風,又怎麼能罷休?此時拚著腿上挨了兩腳,也死死按緊了宣玉不肯放手。兩人糾纏不清地滾在一團稀泥之中,陳介一邊胡亂衝路邊喊道:“快逃!快逃啊!”

那架勢,還真是狼狽中也有真章。

卻隻聽一聲嬌呼:“姑娘!你先走!”下一刻,一個人影從朝這邊奔了過來,正是那雙髻小婢!小婢很是勇敢,大叫一聲就踉蹌地撲到在了陳介和宣玉身上。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來幫誰的。陳介心裏咯噔一下。完了完了……這完全不懂武功的小丫頭也撲上來,這不添亂是什麼!還沒想完,就聽小姑娘“唉喲!”一聲叫喚,宣玉扣住了她手腕一轉,小姑娘摔到一邊。陳介劈手要去拉開他,宣玉的手卻已經先一步罩在了她玉枕穴上,怒聲道:“撒手!否則我一道真氣斃了這丫頭!”

“小槿!”紅含心中一驚,“快住手!”

陳介一怔,不敢使力了。又聽宣玉一聲冷喝:“還不撒手!”聽罷陳介腹上一痛,挨了宣玉狠狠一腳,陳介抱著肚子滾到了一邊。

宣玉提著雙髻小婢站起身來。低頭一看,全身上下無不沾滿了汙泥,一時火氣蹭地竄了上來。手中的劍一提,“唰”地指向了跪在一旁的陳介。那個叫小槿的婢兒一邊拚命掙紮一邊哭喊著衝紅含叫:“姑娘,姑娘。”

紅含嘴角抿得緊緊的。突然手一攥,邁前了一步,望住了宣玉道:“不要殺他們。我跟你走便是!”小槿一愣,片刻後哭得更凶了。

宣玉眉頭一挑,看向紅含。隻見紅含咬了咬唇齒,突然雙手住著自己衣襟,朝兩側一分,說道:“你找的人,就是我!”四下空氣仿佛一窒,霎時安靜了。

片刻後,宣玉嘴角一提,將小槿仍開一邊,單膝著地行禮,朗聲道:“雁回宮十六代弟子江南無所,恭迎少主!”

小槿眼淚婆娑地轉了一轉,終於又悲從心起地大哭了起來,一邊喃語:“你怎麼能說出去…姑娘,姑娘!”陳介目瞪口呆地坐在地上,怔怔看著紅含的前胸,心裏咆哮了:“姑什麼娘!……他…是個男的!!!”

隻見那一馬平川的胸膛,自左前至肩胛紋畫著一副張揚地圖騰。紅含細膩的鎖骨皙白的脖頸,上麵若隱若現的喉結。他揚起那張眉目如畫的臉,淡淡對宣玉說:“現在,可以放了他們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各位留言,含淚拜一拜……

坐著沙發腳踏板凳的小芝麻糊,且讓在下給你端些果子去。

第四章:螳螂捕蟬

人雲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估計就是這個道理。陳介這一晚上受得打擊可不小,可這些事加起來,都及不上紅含扯開衣襟那一瞬間的衝擊來得震撼。好好一個江淮名姬,就這樣活生生的在自己麵前變成了男人,陳介在往後好長的時光中,都覺得那不過是噩夢一場。

正想著,突然後背上不輕不重挨了一下劍柄,隻聽一個半冷不熱的聲音在後麵響起,“你發什麼呆?往前麵停著去。”對陳介說完,宣玉便轉頭看向倚在小車廂一角不言不語的紅含,說道:“少主走得急,沒帶衣物,一路這樣不方便,且讓屬下幫少主添置幾件衣衫。”紅含不答話。

那夜,紅含上車前問了一聲“我娘呢?”宣玉也不正麵回答,隻是說:“少主,一品朱衣不是你娘,她隻是雁回宮的叛徒。”自此後,紅含就不再與宣玉說話,看也不肯多看一眼。因而此時麵對紅含的默然,宣玉隻是一笑,也不計較。

雙騾小車的前座,陳介將手上韁繩一拉,停在了一家綢布店門前。隻見布料店上牌匾掛的是“溏鎮布行”。連著兩天的日夜兼程,都走到塘鎮來了……這地離鄔葉,已著實有上一段距離了。

車布一掀,“讓開。”陳介往旁邊一縮,宣玉整整齊齊的跳出來車來,目不斜視隻撂下一句:“髒死了。”便朝綢布店走去。

陳介心中有氣,又做不得聲。這髒,還不是那草溝裏沾上的泥嗎?

便是那晚,宣玉製住了二人,逼得紅含顯露了真身。他任務完成,氣也消了一些。礙著紅含好歹是雁回宮少主的身份,既然他堅持讓放人,宣玉也不好再下殺手。隻是現下是敵非友,人是萬萬放不得的。宣玉回身點了陳介身上幾處大穴,封了他的功夫,然後一腳尖將他在泥裏踹了個跟頭,喝道:“起來!哪有租車的地方,帶我過去。你要是敢中途搞鬼,我讓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