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月皎,就在比糞土還不值錢的時間裏溫吞的熬日子。
咬著筆杆子,他的目光移向遠處緩緩下落的斜陽。
赤傾城給了他自由,他卻沒有離開,而是選擇了和夜影一起入宮,做了天鳶太子赤靡音的太傅。
他一定會走,但不會是現在。
他對那個王爺很好奇啊,從小到大,不論是好奇心還是同情心,他都是少的可憐的,所以他能保持一番平和心態,去麵對和適應身邊發生的所有事情,哪怕是變成了男人,來到這裏,他也沒有多麼的難以接受。
可是那個赤傾城,卻激出了他兩種幾乎已經殆盡的感情。
初時見麵,他認定了他是個危險人物,一個可以把充滿算計的陰險笑容笑出溫柔味道的男人,一個可以用很慈悲的表情請你下地獄的男人,怎麼能不讓人遍體生寒?
他不會忘記他讓他去暗格時的表情,卻也不會忘記後來他救他出來時的樣子。不論是小倩還是他,他都沒有狠心真正的將他們逼至絕境,他體內似乎有兩抹相互推擠的靈魂,一麵叫囂著讓他去毀滅,一麵又讓他將他們救回來。
他有一段時間,甚至以為他是精神分裂。
再後來,他發現,他並不殘酷,他隻是想死而已。
沒錯,想死而已。
月皎忍不住笑了笑,笑容依稀有些苦澀,那種長期被關在漆黑不比的世界裏,那種不停的殺戮,不停的啃噬死人的身體的生活,讓他失去了人類所特有的感情,他隻是靠著本能活著,但卻不知道憑著什麼活下去,他把別人逼入絕境,然後救他們回來,等著他們來殺他。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
如果他說要殺他,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把刀子丟給他吧?
他把自己裝的很可怕,也許,他隻是想要有一個真正強大的人把他給擊殺了吧……
他是個對任何人都很溫柔的,卻對任何人都很殘忍很無情的騙子。
當初那個月皎一定也是發現了這點,所以無法下手,所以想要救他,可他對那樣的赤傾城無能為力,他甚至沒有辦法在赤傾城的心底留下一點點自己的影子,那種悲哀……讓他沒有辦法承受,甚至選擇了,在他心口再劃上一刀來換取他對他的記憶……
像個笨蛋一樣……
他很想為他做些什麼,或者在離開前送他份禮物?
其實……咬了咬筆杆子,還有個隱晦的自私的理由,他不願去想,也不願去說,他知道自己應該離開的,可是……他舍不得。
舍不得一些人,一些東西……就是放不下。
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他重新拿起筆,蘸上紅色的顏料,在寬大的絹布上重重落下一筆,勾出了大片盛開的紅。
青雷和親任務
“月皎,”頭突然被輕輕的敲了下,身後傳來和煦似春風的聲音,“在做什麼?”
頭也不用回的,月皎忍不住揚唇,“夜先生下課了?”
“恩,”夜影點了點頭,在月皎身旁坐下,“畫什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得意的將自己的畫攤開在夜影麵前,“夜影,你看怎麼樣,漂亮嗎?”他畫了一座大山,山上嵐氣深重,隱隱閃爍著金光,山邊又一個微笑的老婆婆,坐在簡陋的茅草涼亭裏,端著碗水,托腮靜靜的等待著,血色的明月映照著山下那條看不見盡頭的河,泊著幾艘無帆的船,船上白衣男女,麵無表情,看不出悲喜。唯有一人,雙手微舉,一雙眸子又明又亮,充滿了不知名的希望。船邊水上還開了一片殷紅賽血的花朵,映紅了半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