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就難上加難。陸宇琴仔仔細細地將屋子檢查了一遍,屋中僅有的線索是一縷尚未消散的血氣。

然而這線索反倒給他帶來了更大的衝擊,因為他清楚地知道這縷血氣是沈北雪留下的。

他第一次遇到沈北雪,對方就是重傷瀕死的狀態。此後沈北雪時不時舊病複發吐血昏迷,也都是他陪侍在床前,日夜不離地端水送藥。

那個人的血氣,他實在太過熟悉,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認錯。

在陸宇琴心中,沈北雪早已占了極重的分量。就算對方犯下了天大的過錯,陸宇琴也願意替他承擔。

隻是在情根深種之後,陸宇琴依然有著自己的底線和堅持,他不能接受沈北雪的欺騙和隱瞞。

他懷著複雜的心情敲響了沈北雪的房門,但是屋中並無回應,隔著一扇木門,能聽見內室裏的潺潺水聲。

他這才想起,沈北雪有輕微的潔癖,在雷雲劍宗時每日清晨必定會打水沐浴,將自己收拾得一塵不染方能出門。

陸宇琴往日知禮守節,從不會在沈北雪沐浴的時間段打擾。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一種被沈北雪背叛的危機感讓陸宇琴急切地想找對方問個明白。他遲疑了一陣,再次敲門。

這一次內室的水聲終於停了,沈北雪隔著門詢問了一聲。當他聽到陸宇琴微微發顫的聲音之後,立刻意識到出事了,連頭發也來不及擦幹,慌忙穿上衣物跑去開門。

沐浴過後的琴修長發未束,衣衫沾了水變得更為薄透,此時的模樣頗為引人遐想。因為走得急,他未披外套,所有貼身攜帶的丹藥都整整齊齊地擺在內室的桌子上。

陸宇琴心事重重,哪裏有功夫關注這些。才剛被領到內室,他就單刀直入地開口問道:“北雪,你同我說實話。昨夜是不是你殺了那名妖修?”

出人意料的是,沈北雪的態度極為坦蕩。他點點頭,直接承認:“妖修確實是我殺的。”

他承認得如此痛快,反倒讓在心裏演繹了千般曲折的陸宇琴把想好的那些說辭忘得一幹二淨。溫潤如玉的雷雲劍宗大師兄憋了半天,最終隻問出了一句:“為什麼要這麼做?”

沈北雪直視陸宇琴,黑眸深邃,看不出是悲是喜:“宇琴你應該也聽說了尹白的事情,其實我和他並沒有多大差別,都是滿心怨恨,為了報仇不擇手段的人。

在拜入九霄派之前,我隨父母生活在落玉川邊的一座小城中。父親是家鄉頗有名望的士族子弟,母親是山中獵戶之女。

父親進山打獵誤中陷阱,恰巧被母親救助,兩人一見鍾情。父親不顧身份門第的差異、家中長輩的勸阻,執意與母親成婚,成了一對恩愛夫妻。

為了跟母親永遠生活在一起,父親花費重金從丹修手中買回一顆延年益壽的丹藥送給母親。

母親舍不得吃,一直將丹藥珍重地收在梳妝匣裏。

隻是好景不長,幾年後城中來了一隻作亂的女妖,她用妖法使得父親性格大變,不僅拋棄妻子,還在那女妖的居所夜夜流連……”

陸宇琴聽到這裏,已經忘了生沈北雪的氣,他忍不住問道:“給你父親施妖法的女妖便是你殺死的那隻嗎?”

沈北雪笑著搖搖頭,繼續講下去:“我母親性格強勢,不甘心就此失去摯愛之人,在附近捉妖道士都無能為力的情況下。

她找到了一位隱世高人,從高人那裏學來了一招偏門的捉妖術。

這捉妖術雖然有效,但付出的代價也極高。修真之人使用尚且要損耗修為和生命力,凡人使用損耗的就是自己的壽數。

但母親心誌堅定,隻用了一年時間便學成了術法。等到她回到家鄉時,那女妖已經趁她不在,偷偷進入家中,盜走了父親送的珍貴丹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