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的恍惚過後,他甚至不知該如何麵對自己血緣關係上的兄長。
然而驟然揭破真相的沈北雪並沒有好心給他適應的時間,反而變本加厲地繼續說道:
“都說父債子還,母債子償,你確實該死,不過我不會讓你死得太痛快。看你對那姓安的師弟頗為牽掛,我便先送他上路,也好讓你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雲溯望原本知道,這一次無力自保。但在聽沈北雪說要殺安歸瀾的時候,卻猛然抬首,直視對方。
原本渙散的眼神重新凝聚,眼中的寒意恍若凜冽劍光。雖受製於鐵籠,但是在這一瞬間爆發的殺意幾乎蓋過久居上位的魔皇。
“若要償命,殺了我便是。安師弟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局外人,你若敢動他,我縱是死也不會放過你。”
而沈北雪毫不畏懼籠中劍修那強烈的殺意,反倒針鋒相對地拉近了和雲溯望的距離,貼在他耳邊說道:
“他們之所以要死,不都是因為你麼?再說,這也不是你害死的第一個人了,何必這麼激動?
你師父越真人不過是個劍術稍微高明一些的修士,原本是不值得我親自動手的,隻可惜他收了你做徒弟,還對你頗為照顧,我一怒之下便將他殺了,喂給落玉川北的妖獸。
你看,弟弟,你果真是害人不淺。”
這番話無異於火上澆油,若不是籠子對靈力和妖力有抑製作用,雲溯望已經凝成劍氣斬向沈北雪了。
因為憤怒,籠子中的劍修身體細微地顫唞,嘶啞的聲音帶著即將爆發的壓抑:“害人的根本不是我,而是你!
你我之間的仇怨為何總是要牽扯到無辜的旁人?那些暗地裏的陰謀算計早晚會敗露,到時你又有何顏麵出現在宇琴麵前……”
話音未落,沈北雪毫無憐惜之意地再次扯住了雲溯望的黑發,迫使他仰視著自己,另一隻手則翻手施咒抵住了雲溯望的心口:
“你想用宇琴威脅我,當真是蠢到了極點。我既然先他一步來到這裏,自然也提早想好了萬全之策。
今日發生的事情你一個字都別想說出去,還有那些為自己辯白的話便也一齊爛在肚子裏吧。”
魔皇的咒術很快起了效果,雲溯望痛苦地捂住心口,嘴唇翕動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徒勞地試了幾次之後,他終於勉強擠出一句話來:“你到底對我用了什麼咒術?”
沈北雪居高臨下地看著籠子裏的雲溯望,還未來得及回答,便聽到遠處山洞石門開啟的隆隆響聲。
見又有人來,沈北雪避無可避,隻得狠下心來,在自己的左臂上割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草草包紮之後拉開了與雲溯望的距離。
一會兒工夫,他身上的半邊衣服便已經被鮮血浸透。
琴修心思狠毒,身體卻孱弱。很快就支持不住,靠在石牢牆壁上一點點下滑,最終跪倒在地上。
石牢的門被人從外部打開了,借了其他師弟的腰牌,深夜前來探監的陸宇琴顯然被嚇了一跳。
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平日裏與世無爭的摯友居然和總是一副溫柔模樣的北雪動手,而且兩人身上都受了傷。
籠中的雲溯望披散著淩亂的長發,一道殷紅的血線自脖頸流下,染紅了一襲白衣。而一旁的沈北雪似乎傷的更加嚴重,左臂上的那道傷口還在不停滲血,已經在身側積了一灘。
雲溯望眼看著陸宇琴幫沈北雪處理傷口,心也跟著一點一點地冷下來。
等到沈北雪暫時止住了血,陸宇琴歎了一口氣,來到雲溯望身邊,隔著籠子遞來一小罐傷藥:“溯望,你的傷口還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