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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相遇

人生苦短,他總會在心中不斷問,為何手擁了一片天下,卻捉不住那人的心?

永祿三年,他們在桶狹間相遇,從此成為彼此的劫。

歲月流長,他總是在心裏低低歎息,為何能逃避死亡,卻推不開那人的懷抱?

天正十年,他終於選擇背叛,決心擺脫那人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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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忘不了那一天。

暗夜,風起,雲湧,有若神龍在雲海中翻騰。

一道森然的電光驀地劃破漆黑的長夜,短短的一刹猶如白晝。待黑暗重臨,豆大的雨水驟然落下,密密麻麻地在林間的枝葉上,叮叮咚咚,交織中屬於雨夜的樂曲。

一聲微弱的淺歎自雨聲中傳來,若不走近細聽,恐怕真的會忽略過去。

那一聲憂鬱歎息,出自那位身披深藍色鬥篷,頭戴住竹笠的浪人口中。他低著頭,不理會濺在鬥篷上的泥濘,也不趕快找一處避雨的地方,隻不徐不疾地往前走,從容的神態猶如在夜間漫步。

然後雨聲中再傳出第二種聲響,就在浪人身後。

浪人憑著身為武者的敏銳觸覺,很快就察覺身後的異響,剛回首,就見數十輕騎在他身側擦過,身側忽然失去了磅礡的雨聲,浪人隻覺時間就如靜止了一般,水珠就在他眼前凝滯不動。眾騎居首的男人,嘴角含笑,目光銳利而鷹眸,那樣狂傲的眼神,就在一隻潛伏在可憐獵物身後的野獸,此刻即將張牙舞爪,要把獵物完全吞噬。

浪人被那道目光所吸引,正看得出神。那男子也注意到浪人的目光,偏首回看浪人。

那犀利的目光突地轉移到自己身上,浪人隻覺心頭一驚,身子不由顫動了一下。男子見了,臉上的笑意更深,很快就收回目光。

當浪人回神,所見的,隻是最後幾騎輕騎馳去的背影,滂沱大雨,模糊了士兵身後所插旗幟的圖案,他把心一橫,一手按住頂上的竹笠,就往那隊輕騎奔去。

這應該是織田軍的奇襲隊吧?這兒是今川軍的必經之地,可是,那樣的人數可以做得了什麼?

隻一味盲目襲敵,這樣根本算不上是什麼奇襲,與其說是奇策倒不如說是愚策,有勇無謀,空有愚勇隻會陡增傷亡。

那個男人……究竟是什麼人……

循住輕騎離開的方向追去,他在一個陡峭的山坡上止下了腳步。

他抽了一口涼氣,就見兩隊人數相若的輕騎,一隊在此坡,另一隊在對麵山坡,於同一時間俯衝下去,那樣像修羅一樣的氣勢令黑暗變得可怕。也許黑暗從不可怕,可怕的是凶暴的猛鬼。

浪人深吸一口氣,舉步往坡邊走去,眼中所見隻有黑與紅,是比黑夜還要深沉的黑,和在黑色中愈顯美豔的紅。耳畔的雨聲也已完全被嘶叫聲和喊殺所掩蓋。

浪人輕易就在殺戮中找出剛才那名男子的身影,甚至連他臉上從容不迫的神情,舉手投足都看得清楚。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大雨已經停歇,淡淡的月光透雲而出,偶爾聽到烏鴉的鳴叫,黑色的羽毛在空中飄舞。浪人低頭俯視,就看見折倒一地的今川軍旗幟。

這樣一敗塗地,他們死得很不甘心吧?

一片幽冥中,剛才那個居首的男子卓立其中,屍山血海,那人就是地獄的修羅王,桶狹間奇襲,不過是他踏上天下武台的第一步而已。織田軍要與武田或上杉軍抗衡,所需要的,是一場一鳴驚人,能改寫天下的戰役,一場轟轟烈烈的大勝利。

這人想要擁有的,是這個天下!

這個狂傲的男子,也許浪人一早就應該可猜到他的身份……織田信長……也許世上唯他一人才有這樣的氣魄。

即使是自己一直所尊敬的姑丈齋藤道三,比之此人,隻怕仍差一段距離,自己一直所祈求的太平盛世,也許這個男人……

坡下的信長把插在敵人屍體上的佩劍抽出,回頭凝視坡上的浪人,口中輕吐道:「明智……光秀……」

那天,明智光秀被織田信長的氣度所折服。數年以後,明智光秀為助將軍足利義昭奪回征夷大將軍之位而正式加入織田軍。同年,與羽柴秀吉一同擔任京都奉行。

一、出征

日上中天,豔陽高照。強烈的日光使插在士卒身上的織田軍旗幟更為搶眼,千旗挺立,氣勢猶如利刃,隱然帶著狂傲的殺氣。刀光耀目,殺意正濃,此刻,織田軍這尖銳的刀鋒直指朝倉家的領地金崎城。

戰馬在這崎嶇不平的闊路上慢慢前行,滿地都是碎石的征途之中,途中所見,唯有枯幹的草木與幹涸的湖泊,熱風拂過,揚起漫天塵沙,風沙卷入眼裏,讓人不由閉上雙眼,幾乎痛出了淚水,可約莫五千人的軍隊沒有人交談或埋怨,隻握穩了刀柄,繼續咬緊牙關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