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段(1 / 2)

搖擺的樹影鬼魅似的在對麵的牆壁上舞動。他扭亮台燈,讓它們褪散開去。

剛剛的那個聲音,聽起來很像白蘭,那種慵懶挑釁的聲調,就在耳邊響著,他甚至以為是白蘭在透過意識對他講話。但隨即他意識到那隻是他內心深處的聲音。時隔多年之後,那個夢魘又回來了。讓他感到諷刺的是,他對於它的入侵比從前更加束手無策。

也許是因為習慣了安逸。

他的世界其實很小,庫洛姆,犬和千種,雲雀恭彌,沢田綱吉,他們如同星星、月亮和太陽懸掛在他的天空,而除此之外則是混沌和黑暗。他是有過野心的,是喜歡測試人心的,但他以為自從黑曜時代以來,他已經看到了足夠讓他安心的純粹的靈魂。

或許……隻是他以為?

經常一臉憂慮地說著“我更擔心大家的安全”的年輕首領,骸時常能記起他那與長相不相襯的凝重表情。對於四年前骸被從複仇者監獄釋放的緣由,綱吉從未提起。不錯,現在骸已經全然知曉,彭哥列曾經向複仇者承諾對骸進行【絕對控製】,但很顯然沢田綱吉並沒有恪守這一點,還是盡力給了他最大限度的自由。而發誓不論骸做什麼都會站在他一邊的庫洛姆,以及習慣性嘴硬、但早已默契得不必多言的雲雀,都屬於這種自由的一部分,很長時間以來骸對此心滿意足。

如今,他從沢田的關切中看出了別樣的意味。——三番五次地對骸在密魯菲奧雷問題上的策略表示擔心,對於骸的安排也顯得很留意,這或許不單單出於沢田的操心情結,而是由於更加不為人知的深層原因。他知道沢田綱吉的好意並不是虛假的,隻不過他明白,一直把這秘密埋在心裏的彭哥列十代在信任他的同時也在觀察著他,這是人之常情,也是迫不得已。

骸很感激。即使如此也已經夠了。

他現在打算用一種近乎殘酷的方式去回報他們。——活著總是比死亡更需要勇氣,要承擔許多,愛許多東西,承受許多痛苦。明知這樣依舊救了他,讓他成為家族一員,這也許一開始就是個錯誤,但為了這個錯誤,他必須感謝彭哥列。

-

密魯菲奧雷特使在第二天回到了總部。在報告白蘭彭哥列拒絕聯姻之外,還帶回了關於彭哥列防守布置的情報。

“被拒絕了啊……怎麼辦呢,尤尼。”

白蘭吃著棉花糖,雙眼盯著沙發上的女孩。被叫做尤尼的少女身材嬌小,眼睛是沉靜的湖藍色。她麵無表情地與白蘭對視著,直到對方移開目光。白蘭站起身來,踅到落地窗前,背對著她。

“說起來,那個情報來源可靠麼?”

“和您預料的一致。”使者回答。

“看來彭哥列家還會有不少有趣的事情發生。”白蘭悠閑擺弄了幾下窗邊的花。“再等等看吧。雖說我們長時間以來讓彭哥列不滿,但畢竟沒從本質上結怨。實力不是問題——我們現在需要的隻是一個名義而已。”

第六章-深夜襲擊

一個人可以這樣飄渺無定,抓不牢,看不透,卻能感覺到,並且不知不覺中就被他包圍沾染。這就是霧,可以成為無形的殺人凶器,也可以成為最溫柔保護傘的奇妙天候。 雲雀看著骸的時候,偶爾會有這樣的感覺。關於這個人,自己似乎很了解,又似乎總是不能徹底明白。相比之下,骸送過來的目光裏全知全解的得意神色,真是讓人生氣。

停戰期限的截止並沒有帶來沢田綱吉所擔心的血雨腥風。密魯菲奧雷沉默著,如同假寐的野獸,平靜得詭秘而令人憂懼。處於雙方交界最前沿的雲守經常抱怨房子太小,因為日子閑得不正常,和霧守對打差不多成了唯一的調劑方式。

“所以說……咳。恭彌,”第18次用交纏的藤蔓絆住雲雀時,骸氣喘籲籲地說。“就算不為我著想,也至少顧全一下任務吧。這麼打下去遲早會被敵人聽見的。”

“那正合我意。”他倔強的搭檔正一邊說著一邊試圖從幻術中掙脫。

骸把三叉戟丟到一邊,環視著一片狼藉的屋子。“……也好,等一下開會的時候用這景象刺激一下小彭哥列,也許他會考慮給我們換一套新家具過來。”

他轉身下樓,同時解開了纏著雲雀不放的幻覺。

彭哥列的全息影像出現在客廳。遠程會議的參加者們依舊堅守在各自區域,但通過通訊設備,彼此的聲音都能聽到。骸看見沢田綱吉半透明的臉上略顯拘謹,好似正站在看不見觀眾的舞台上一般。他不禁輕笑。

雲雀表情不耐煩地跟著走下來,坐到沙發上。骸說道:“這邊也到齊了哦,綱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