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眾人立即四散逃開,擠作一團向門口湧去,尖叫聲,怒罵聲,推搡聲,桌椅倒地的撞擊聲,玻璃器皿的碎裂聲,還有時不時響起的槍聲,剛才言笑晏晏的大廳頓時混亂不堪。

台上那人卻一動不動。

他直直站著,靜默的如同一根杆,一塊石,一段木,從雜亂喧鬧背景中凸出,冷淡又疏離。

仿佛剛才那樣燦爛的笑臉和撒嬌的言語都不曾存在過。

五分鍾不到,騷動平靜下來,閑雜人等,已全部離開。

謝容並未起身,他仍坐在那張半圓形沙發上,說話的聲音不大,卻在空曠的大廳中,陣陣回蕩:“舒信當初跟我說你死了。”低沉醇厚的男音,像陳釀的酒,有著讓人一聞即醉的魅力,此刻散發著毫不掩飾的危險氣息,“他騙我?”

熟悉的聲音響起的一瞬,安零xiu長的身軀不可控製地顫唞了一下。是的,他痛恨自己產生如此饑渴的反應,可他沒有辦法,他真的,思念這個聲音很久了。七年,兩千多個日日夜夜,求而不得,輾轉反側,嫉妒,不甘,寂寞,絕望,憎惡,仇恨,所有這些麵目猙獰的黑暗情緒如帶刺的荊棘,緊緊纏住他的心,他的肢體,他的意識,他的驕傲被踐踏,純真被摧毀,愛情被撕碎,他的一切都毀了,卻無法放棄自己卑微的渴望,隻有在極致的痛苦帶來的片刻寧靜間,他才有可能聽到這個聲音,捕捉到他的隻言片語,穿透虛幻和現實之間,給他帶來一絲慰藉。

那是他如此渴望的東西。

偏偏不是他的。

“對,他騙了你。”安零笑得開心,“這七年,我都在他身邊。”

“那你為什麼回來?”謝容皺起眉,並不覺得這是件好笑的事,“你應該知道我會怎麼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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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知道。”安零更開心了,甚至有點得意,“鞭子,手銬,竹簽,烙鐵,束縛環,蠟燭,鐵鏈,注射器,按摩棒,甚至幹脆是手槍柄。”

“你記性不錯。”謝容也揚起唇角,“膽量更不錯。”

“沒辦法。”安零臉上的笑意如潮水褪去,“我想你。”

神情空茫茫一片,像山中經年不散的霧。

“再難受都忘不了,隻好回來了。”

可謝容隻是冷笑:“回來做什麼?”

“做替身。”安零答得異常迅速,隨即露出一片惶恐,“哥哥,你不要小維了嗎?”

突如其來的變臉,讓謝容再次感受到撕心之痛。

“你倒是越學越像了。”男人一直冷酷的聲音染上一絲陰沉,“七年前不是寧願死也不願做替身嗎?”

“那時年輕,不知天高地厚,現在我已經隻想留在你身邊了。”安零笑得fang浪,答得坦然,“人總不能太貪心。得不到的,就不要妄想。”

“看開了?”謝容表情嘲弄,“剛才那首歌中不是說寧願‘鮮血淋漓’嗎?”

“我的愛情早已鮮血淋漓,我現在隻是將它徹底放棄。”安零勾起一個誘huo的笑,“還是說,你怕你真的愛上我?”

謝容冷哼,不為所動:“你不配。”

“是,我不配。”安零笑得滿不在乎,“反正你怎麼都不會愛上我,那就幹脆將我留在身邊吧,我會是一個完美的替身。”

“我總得先驗驗貨。”謝容麵無表情,“過來。”

第一章 時隔七年(下)

聽到這話,安零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奇特,但馬上恢複平靜,向謝容所在的角落走去。

幾步之後,謝容發現了不對勁。

安零走得很慢,步子很小,一隻腳邁出後總會有短暫的停頓,簡直就像試探地上有沒有東西似的。

再看看那個大大的墨鏡……

謝容的心不自覺沉了下去。

安零朝著謝容所在的方位小心翼翼前進,剛才酒吧中一陣混亂,人們匆匆離去,帶倒了不少桌椅,酒瓶,因此地上散落著許多雜物,行走不易,任他如何小心也是步履蹣跚,踉踉蹌蹌,可盡管走得那麼慢,他始終沒有伸出雙手到身前摸索,而是盡量像正常人那樣將雙手垂於身側。

這樣的走法終於讓他摔倒了,但他隻是悶哼一聲,又爬起來繼續。

十幾米的路,他走了十幾分鍾。

謝容一直不發一語,冷冷看著,直到他還差一步就要撞上自己麵前的桌子時,終於開口:“行了。”

安零停下後,朝著出聲的方向轉了轉身。

“小維不是瞎子。”謝容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你失分了。”

“在熟悉的環境中我的表現會好很多。”安零摸摸頭上剛磕出的青紫,笑得隨意,“反正你也不會讓我單獨出門。”

謝容不置可否:“墨鏡摘下。”

安零伸手將墨鏡取下,掛在襯衣上。

整張臉完全露出來。

少年時雌雄莫辨的清俊眉目已經完全舒展開,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