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安零。”
空氣一下子凝注了，再也流動不了了。
小小的地下室，裝滿了兩個人的悲傷絕望，重逾千斤。
連呼吸都像被扼住了咽喉。
“這就是你的目的？這就是你的報複？”謝容緊緊咬著牙，抵禦著從心髒處傳來的撕裂般的痛苦，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你想要取代我心中的小維？”
“是。”安零也狠狠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回應，“這就是我的報複。”
“我要你愛的謝維是我，安零也是我。”
“我要你所有有關愛情的記憶都是我。”
“我要你以後想起愛情，就想起我。”
“哈哈哈”謝容像聽到什麼了不得的笑話一樣瘋狂大笑起來，英俊邪恣的臉布滿扭曲的猙獰，“做夢！我不愛你！我永遠也不會愛你！”
“刷！”
“刷刷！”
一鞭又一鞭，他瘋了一樣拚命抽打安零，“我不愛你！永遠也不！”
安零痛苦地扭動抽搐，尖叫著嘶喊著，“不，你愛我！愛我！”
撕心裂肺的聲音纏繞在謝容耳邊，啃咬著他的神經，他的意識，他的血肉，他像要將它們趕走一樣更用力地甩手，甩手，每一次皮質鞭子刷到安零身體上，都要生生帶下一塊皮肉。
安零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地下室中鮮血四濺，隻有犀利規律的鞭子撕裂空氣的聲音撕扯著謝容的耳膜。
直到那人終於在慘無人道的折磨中昏死過去。
他也突然像失了全身力氣一樣，順著牆角滑坐在地。
視野中的安零一動不動，像死了一樣。
頭垂著，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皮膚了，縱橫交錯皮肉翻飛的鞭痕布滿了原本白玉無瑕的身體，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可臉還是幹淨的。
柔和俊美的輪廓，秀挺的鼻梁，玫紅的唇，還有那雙緊閉著的，勾魂的眼。
謝容突然想起了那雙眼冷冽的，絕望的，悲傷的，同時也是激烈的，瘋狂的，炙熱的樣子。
那樣一團幽紅流火。
燒在人心上，留下磨不掉的痕。
空氣中刺鼻的血腥味一下變得難以忍受，謝容幾乎是倉皇地逃了出去。
第十一章 是我安零（下）
安零醒來時發現全身的傷口都被包紮了。
仔仔細細，都包住了。
可還是很疼。
全身都在疼。
太疼了。
疼到忍不下去了。
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疼痛，以至於他都不能分辨這疼痛到底是從哪裏傳來的了，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能將這些洶湧撲來的疼痛趕走。
又或者這些家夥早就住進他的心裏了。
跳一下，疼一下。
要是不跳了就好了。
要是幹脆不跳了就好了。
那就不疼了。
安零小心翼翼移動自己的手腳，牽動傷口傳來鑽心的痛，可他齜牙咧嘴地一點一點挪動著，終於將自己蜷起來，蜷成小小一團，仿佛那樣變小了，疼痛就變小了。
不，不要怕，七年前他不也熬過來了嗎。
那時還有竹簽，烙鐵，束縛環，蠟燭，注射器，按摩棒……
他不都熬過來了嗎。
他不怕疼。
他不怕的。
安零大大睜著眼，在一片虛無的黑暗中，想起了那天，謝容抱著他回家，小心翼翼給他紮破了的手包紮時的溫柔觸♪感。
他蒼白精致的臉上露出一個清淺的，心碎的微笑。
至少比起七年前，他還給我包紮了不是嗎。
至少比起七年前，他是真的愛我了。
謝容確實不習慣別人睡在他身邊。
可這樣隻有一個人的夜，太靜了。
寂寞從呼吸中滲入，鑽進他的骨髓，如附骨之蛆，讓他無法擺脫。
他情不自禁想起了小維。
他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七年來的每一個日夜，每一次寂寞的時候，他都會想起小維。
回憶是個可怕的東西，它永遠都不會讓你滿足。
可沒有它，謝容連一分一秒都熬不下去了。
“小維……”
謝容眼前出現了少年生動精致的麵容，他乖巧任性地笑著，聲音有點不耐煩，“哥哥，你叫我嗎？”
“小維……”
謝容對著虛幻中的人影伸出手，他明明就在那，卻怎麼也觸不到，謝容總不甘心，他的手一直在虛空中伸著，一次又一次試圖撫上少年靈動的眉眼，“我愛你，你知道嗎，哥哥愛你。”
“哈哈，我知道啊。”少年笑的得意，甜蜜，“我也愛你。”
“真的嗎？”
謝容是那麼不敢置信，那麼渴望地看著虛幻中的少年。
“真的啊。”少年一臉理所當然，豪氣幹雲，“我說過要和哥哥將情人間所有甜蜜的事統統做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