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為處世沒有一點可以令人詬病,如今卻嫁給了自己的親哥哥,難怪他覺得生不如死。
展慕柳的生不如死卻是另一種生不如死,老實說剛知道自己要跟心上人結婚時,他的確存了一絲希冀、一絲盼望,但畢竟展懷君還是不可能接受有違倫常之事,幾天來看著展懷君厭惡抗拒的態度,他幾乎徹底死心。
他知道展懷君不是討厭他,但是那也不是他要的喜歡,既然永遠得不到,他寧可沉默,比起失去全部,他寧可保留一點點。
展懷君起身,脫下嫁衣,隻留裏衣,坐到桌邊,一口飲盡展慕柳遞來的酒,歎道:「比起我,你承受那些目光,又更難受了吧?」
展慕柳一笑,灑脫地道:「那有什麽?我殺燒擄掠,無惡不作,那些江湖人本來就不把我當善類看,恨不得一人一劍劈死我,什麽難看的目光我早都習慣了,你莫替我擔心。」
展懷君又斟了杯酒,無奈地問:「接下來如何是好?難道我們就在家裏躲一年?然後展家災禍一過,你再一封休書休了我?」他平時很少說笑,此刻顯然是氣極,他自己說完也覺得萬分可笑,嘴角勾出一個冷然的弧度。
展慕柳聽了卻是心酸,也將杯中酒飲盡,微笑道:「雖然這麽做看似很膽小,但恐怕隻有如此,若出去浪蕩江湖,還不知要被多少人投以側目,老爹那人,我們秘密結婚也就罷了,他偏要昭告天下,弄得我們寸步難行……」
兩人相對無語,各自默默啜飲杯中酒,房裏紅得刺目,氣氛卻不像婚禮,更像喪禮,不是悲傷,而是沉重,那種喜氣的大紅,隻是更顯諷刺而已。
「隻能如此了……」半晌,展懷君撫額而歎,「隻能如此了,接下來的一年我們盡量不要離開家門,幫大哥處理一下商務,老四跟老五應該也會因此輕鬆一點吧。」
展懷君和展慕柳雖然在展家家務中負責武林的部分,但因為擁有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展家的小孩從小就是受十項全能教育長大,隻是展懷君過於剛正,展慕柳又太邪佞,不利於商場,轉而負責了自己較為擅長的部分,否則其實五人都能從商。
兩人一邊進行著絲毫沒有新婚氣氛的對話,一邊喝著酒,尤其展懷君心情鬱悶,喝得更凶,展慕柳也比平時喝得多,良久,展懷君首先慢慢放下酒杯,呢喃道:「怪了,二哥,你覺不覺得很熱?」
「熱?」展慕柳略略蹙眉,一運轉真氣,立刻感到確實有股熱流湧上來──從小腹處!?他麵色一變,棄下酒杯,「糟了!這酒有問題!」
「這──」展懷君起身,一晃,又坐回椅子,漲紅著臉道:「不行,功力鎖死了──」
展慕柳同時感到真氣逐漸無法運行,終至凝滯,他仇家眾多,生平在飲食習慣上極為小心,又擅長使毒,可說從未中過招,此刻卻因為在自己家裏,又加上心情鬱悶,而疏忽了過去,簡直氣得要吐血,但更詭異的是,誰會對他們下藥?
展懷君不斷輕喘著,伸手去扯衣領,「該死,哪個混帳下的藥……」
「糟糕了……」展慕柳的臉色也開始泛紅,「糟糕了,這好像不是普通的春[yào]……這好像是醉合歡……」
「醉合歡!?」展懷君的臉色變成一種病態紅中的慘白。
醉合歡不是一種可怕的春[yào],但若加在酒中那就完全不一樣,他本身藥性並不強,是靠著酒來發揮,所以就連對毒藥、春[yào]有極高抗性的人,都反而會中招。
兩人對看一眼,同時感到很可笑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