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段(1 / 3)

臣沒有錯。

當年那個人有沒有錯?其實也沒有,隻是手段太卑鄙了,是人所不齒。

不過戚少商不想提方臘,一來個中原因很複雜,一時也說不清楚,二來提方臘,韓良臣不見得高興,他並不以拿反賊為榮。

是以戚少商道:“我怕哪一天不守軍令,被打屁股事小,莫名其妙丟腦袋就太冤了,我是個喜歡自由自在的江湖人。”

其實韓良臣也明白,便沒有再勸他,喝完了酒,他拱手告辭,去嘉州走馬上任了。

這一晚戚少商送別韓良臣,立在高高的樓頂紅瓦上,又拍開了一壇陳年杜康。酒入愁腸,沒有化作相思淚,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是相思淚。獨自一人喝到月上中天,戚少商深吸一口氣,卻發現今年春日夜色裏飄過鼻尖的不是新芽萌動的青草香氣,而是陣陣柴木煙火的味道,不禁皺了皺眉。

如果是硝煙硫磺倒是能讓他提一提神,偏偏是房上老舊的木梁燃燒殆盡後的焦碳味。先時他還四處走動走動,看見踢門闖屋的禁軍出手教訓教訓,漸漸的他發現任自己三頭六臂,全城駐防的禁軍數萬眾,他根本教訓不過來。這些人吃著的皇糧乃百姓賦稅所得,不去城外抗擊圍城的金軍,卻掉轉槍頭倒戈相向,劫掠蒼生,屠殺弱小。戚少商看著滿城此起彼伏非戰事引發的火焰,聞到了一絲末日的氣息。

金風細雨樓勢力範圍內的人能撤的大部分已經撤走,多是有家有口的人,金人沒有到,城裏已經一片愁雲慘霧,打又不讓打,一心想著投降,搜刮了錢財去跟金人談條件,也不知哪一朝的江山會淪落至如此可笑的境地。風雨樓風雨飄搖,京畿的趙家天下已經不值得兄弟們用身家性命去守,漢人的生路可以在任何一處開辟,戚少商寧願看邊關四起的狼煙,也不願意看這滿城的野火。

楊無邪第一百二十次地抬頭去看瓦上的戚少商,忍不住嘀咕,在哪兒喝酒不行,非要爬那麼高。他倒不是擔心戚少商喝醉了掉下來,也不是擔心他輕功不好踩壞了瓦片,反正城裏城外鬧哄哄的,誰還管修啊?各樓裏重要的東西都已經遷走,所以,他嘀咕的是,戚少商戚樓主怎麼還不走?

連跟金人暗送秋波的方小侯爺都已經於上月離開京畿了,戚少商還在等什麼呢?難道他大俠做上癮了,非要頭腦發昏試試看自己能以一當幾?那金風細雨樓的兄弟們怎麼辦?眼前實實在在的青白紅黃四座樓隻是個形式,真正京城黑白兩道的勢力還在戚少商手裏,如果他有個什麼閃失,群龍無首,疾流暗湧,屆時誰來抗大旗,誰來挑大梁?要命的是誰都虎視眈眈,想收歸這股龐大的勢力,也許行此一招,便可在這亂世之間,轉瞬撥雲見月,力定乾坤。

“樓主,我剛得了消息,此前確有人見過顧惜朝。”好吧,隻能亮出殺手鐧了。

那三個字鑽到戚少商耳裏,他望著月亮的那雙眸子亮得出奇,像夜空裏突然炸開了一團煙花,不過,那張俊臉上未動聲色,隻沉沉地“唔”了一聲,“說下去。”

楊無邪清了清喉嚨,故意提高了嗓門道:“顧惜朝曾出現在金營,不過不是在趙郡,而是在燕州。”

戚少商見他故作神秘地頓了頓,一時也有些無奈,以往楊無邪雖然愛賣點關子,卻也不是這個樣子。他飛身下樓,落在軍師跟前,準備老老實實洗耳恭聽。

楊無邪卻轉身往裏走,進到屋裏,倒了茶,然後恭恭敬敬向戚少商道,“樓主喝茶。”

戚少商聞到醒酒茶的味道,不禁苦笑,他今天是喝得過了點,隻好端過來一氣喝掉,就跟喝完酒似的,一抹嘴,道:“他去燕州?那裏早是金人的地盤,他要去做謀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