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跺足——前功盡棄!
無情的暗器飛出。
顧惜朝揚手一接,暗器牢牢地夾在兩指之間,他生平暗算過別人無數次,耍弄欺騙過別人也無數次,所以被人暗算被人耍弄欺騙,他也不會生多大的氣。但是這一次不行!顧惜朝被徹底地激怒了,轉手暗器就要飛出去,而雷純的手還被他扣在另一隻手裏,狄飛驚一掙,沒有掙脫,他也不敢使力,畢竟雷純沒有能力自保。
戚少商就在雷純身後,他一時也手足無措,手足無措就急,急中就會生智,他就做了件雖說是生智,其實是自己想都沒想的事情。沒想,他就做了。
他擦過雷純身側,湊上前,蓋住了顧惜朝微張的嘴唇,當然,用他自己的嘴唇。
顧惜朝腦子裏“轟”地一聲,驚喜的,蕩漾的,茫然的,疑惑的,憤怒的,猜忌的,絕望的,所有種種充盈其間,卻原來到了最後,隻剩一片空白。
顫微微的手伸上來,滑過晶瑩白-皙的麵頰,插入卷曲的發絲,蒙眼的黑布瞬間被扯脫。
沒有預期中慘烈的尖叫,當年的九幽仿佛雙眼被灼燒般捂著臉,顧惜朝卻瞪大了眼睛,然而他的目光是空的,除了一片白,他什麼也看不見。
青色的身影軟軟地倒進戚少商懷裏。
戚少商重傷未愈,他此時連雷純也抱不住,何況是身量與自己相當的顧惜朝,兩個人一起跌在地上。
所有人驚魂甫定,似乎不敢相信——完了?就這樣,完了?
然後他們看著戚少商和顧惜朝用那樣奇怪的曖昧的詭異的姿勢抱在一起。戚少商一身的白,在日頭下有點晃眼,顧惜朝一身的青,血跡斑斑,但是他□在外的皮膚比戚少商的衣服更白,更晃眼。有那麼一刻,所有人都有一種錯覺,這個身體似乎是冰雕雪砌一般,在強烈的日光下正一點一點融化。可以確信,練九幽的魔功使得顧惜朝懼怕陽光的,不光是他的眼睛,還有全身暴露的皮膚。
13、走火
走火入魔應該是怎麼樣的?
內息紊亂?外動不止?氣血淤滯?嚴重時甚至經脈盡斷?七竅流血?精神錯亂?乃至一命嗚呼?
顧惜朝毫無疑問應該是走火入魔了,然而他的表現又不同於一般的走火入魔。人抬回來以後,已經昏睡了三天三夜,屋子裏的人輪番將他的脈搭了一遍,楊無邪抬抬眼,道:“不用探了,內力全無,脈息紊亂,像個病秧子。”
戚少商道:“當日他在惜晴小居就是這麼騙過了鐵手。”
楊無邪道:“可能,不過一般武功廢了的人也是這個樣子。”
孫魚不放心地看了看睡得正香的顧惜朝,這個人醒的時候像魔,睡著了簡直像孩子。他的手腕骨幾乎粉碎了,還吊著紗布,大夫說想好透是不可能了,武功至少打個對折。“要不要把他捆起來?萬一醒了以後武功又突然恢複過來。”
張炭道:“捆起來,那是當然了。”
楊無邪回頭吩咐人去拿那條降龍索來,幾個人七手八腳把顧惜朝捆了個結實。
雷純坐在一旁喝了口茶,回頭向著案幾另一邊的米蒼穹笑道:“這下可好,人是抓來了,錢還沒找著。三十二輛車裏裝的都是糧草,隻夠一支萬人駐軍吃七天的份。”
米蒼穹道:“把他弄醒。”
請來的郎中捋了一把胡須,“倒是有一個辦法,在他合穀、中渚、少衝、指間、口內、太淵各穴紮針。”
孫魚一擊掌,“不錯,十指連心,痛醒他。”
戚少商忽然覺得自己的手痛得縮了一縮,但是他又不好說不。心裏一邊叫著,痛死他最好,一邊又覺著哪裏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