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 運籌帷幄,攻謀伐斷,血戰沙場,決勝千裏,他深刻地意識到,這一切,即將在他的手裏一一演來,精彩紛呈。他不再是宮闈裏一個垂首而立的王公貴族,在雕梁畫棟間寂寂無名,了此一生。當這亂世給他千載難逢的契機,當那個寶座散發出誘人的燦燦金輝,他知道,他不能鬆手,因為他本身退無可退。
這一年的冬天的確很長很長,而且還有整整兩個十一月。
閏十一月裏,七十六名太學生上書反對議和,終以謀反罪論處,全部斬首於菜市口。河北及河東流散諸軍,共保甲、市井湊得義軍十七萬於京畿城外阻截金兵,皇帝仍下詔指為謀逆。
十二月,由內侍、儀仗組成的威武禁軍在城外丟盔棄甲,連三百門神武炮都落在城外原封不動送給了金軍,讓人家來轟自己的城門。欽宗在病急亂投醫,竟聽信巫師點了所謂從天而降的六甲神兵七千欲退敵,終不戰而潰,京畿城破,皇帝正式向金人遞表稱降,乞求議和。
而與金軍朝著相反方向的另一支隊伍正在風雪裏慢慢東行,年輕的康王率著磁州府宗澤的人馬回到相州與汪伯彥彙合,開河北兵馬大元帥府,在這國難當頭之際毅然扛起了“勤王之師”的大旗。他知道,這一條路自然比不得他前麵十多年裏在宮中的錦衣玉食,他甚至想過和他那些兄弟姐妹們一道去那白山黑水之間苟活一生,然而一隻手自他後麵用力推了一把,他已經被趕至寶座前。跨上一步,“勤王之師”的旗幟便更為“中興之主”,或許明日麵對的即是屠刀;退卻,連在史書上留一個微名的機會都沒有,他和茫茫眾生一樣埋沒在曆史的洪流裏,如塵土似草芥。如果闖得過去呢?臨危受命,萬代千秋,這天下,都是他的!
靖康元年的最後一天,山河破碎,風雪飄搖。
問英雄,何日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2、長夜
修長的手翻飛間,如行雲流水,兩掌上下運氣至丹田。左手小指尖纏著薄薄一層白絹布,絲線細細包紮著,那白亮盈盈,襯得手指更顯修長如玉。
突然,眉心緊蹙,一口血“噗”噴將出來,濺到炕前的金蟾暖爐上,發出“滋”一聲響,一股微微的焦臭彌漫開來。
一左一右兩個少年搶上去扶住軟倒的人,將他背上大穴處的幾十枚燙火銀針一一拔除,再放倒在炕上,又替他蓋上棉被仔細地掖好。
年紀小的那個不過十四、五歲模樣,童音未改,氣急敗壞吼道:“你不是說能把寒氣逼出體外嗎?什麼神醫啊,招搖撞騙的江湖郎中!連那個王雲尚都救不回來,居然就一命嗚呼了,我看不是他不經打,是你醫術實在太臭!”
年紀大的那個也不過二十出頭,一臉委屈,“王雲尚被人打了後腦,我一時未察,誰知道他就那麼發作了。”
“不怪他,王雲尚心腸不壞,本來可救他一命,隻是我想在康王身邊安插幾個人手,他看似老實,其實很懂得察言觀色,此人不得不除。”說到這裏又猛咳幾下,“至於我身上的傷,需得慢慢調理,我自有分寸,不怪莫非。”
莫非道:“你這門功夫委實陰損厲害,體內的異種寒氣四下裏亂竄避開了那三十六處穴道,這銀針上的火棉,可是我用三十六味奇藥熬製,浸泡三日而成的,可實在沒那麼容易逼出來嘛!再說硬要導出則武功盡廢,我問你可願意不願意為了少受點疼,就不要蓋世神功了。”
炕上之人冷汗淋漓,微微欠身道:“莫非,我已經好多了,謝謝你。”
方小教主跳了起來,“這叫好多了,那不好的時候是怎麼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