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要刀絕世劍絕情,不失舉手投足的殘酷美麗。戚少商固然劍法明快,直截了當,也端得是一派俠風傲骨,曾與無數高手過招的他,大俠之名得來自然嬴也嬴得好看,輸也輸得漂亮。
而到了戰場上,一切江湖規矩全數作廢,沒有大俠,也沒有小人,趁手的兵器是斬馬刀,狼牙棒,大斧大錘大矛,不講求美感,隻強調力度,且一味速殺速砍,不論招式,每一次出手直奔主題——將敵人殺死。而且幾萬人的調度,靠內力深厚者一聲長嘯根本顧不過來,陣法、旗語、戰鼓、傳令兵卒……光是如何不讓鐵蹄踩踏了已方的步卒就是一門高深的學問。
“顧公子合該是馳騁沙場的將領,看他布陣,倒顯得我們以前那些名動江湖的所謂大戰小家子氣了。”楊無邪忍不住一聲歎息。
戚少商卻心道,隻怕這一些還隻是牛刀小試。
楊無邪回頭見戚少商似笑非笑,突然想到此番話可能冒犯了眼前的九現神龍。雖然知道他是個心胸坦蕩之人,到底這兩人過節不小,以前是見了麵就大打出手,這些日子情況改善一些,一同在京城各忙各的,好幾次當街擦身而過,都是互相裝著沒看見。自然,這個時候的楊無邪是不知道月前那場雷雨中,戚少商和顧惜朝打那一架時如何耍了無賴,若知道,恐怕他對自家樓主的敬畏之心要打個對折了。可能也正因如此,蘇夢枕死了,而戚少商還活著。
此時校場裏正在練一個車馬陣,那戰車前端豎起尖利的排箭木,車身又裹了鐵皮,在秋風裏顯出一片凜凜寒氣,車上士兵或駛車推行,或持槍輔車,或以弓弩隨槍遠射,車輪轔轔滾動過去,勢如破竹般將前方對打的騎兵方陣衝了個潰散。正以為看似笨重的車身掉轉而不能時,刹時間機括“喀噠”之聲響起,利刃自車周突然彈射而出,雖是演習兵陣而已,向一旁躲閃的士兵們還是偶有擦傷,不光他們心有餘悸,周圍的旁觀者見之也無不膽寒。這樣的殺人凶器碾壓而過,縱是武林高手也頓時血肉模糊了。戚少商看著這個龐然大物,心道顧惜朝你是個什麼怪胎啊?
“這乘戰車果然有雷霆萬鈞之勢,行則為陣,止則為營,可專門對付金人的騎兵。”老將軍未著甲胄,隻一身赫衣,手上抓著一條馬鞭,他須發皆白,聲音不響,唯氣勢從容穩健。如果年輕三十歲,也是溫潤如玉的俊秀儒將吧?
“在這平原之地尚可用之,若是京師保不住而退守江南,這戰車便全無用處。”一口寡淡的語氣,極是客觀地評價著自己的作品,並未見多少得色,老將軍身側的青衣公子手按圍欄,目光平平地注視著車陣,想是連日操勞,他的眼睛下有一層淡淡的青灰,麵露疲態。
戚少商沿著較場走了一圈,顧惜朝顯然早看見他了,卻視若無睹,隻注意著場中車馬來去,陣型變幻,不時再與揮旗的士兵交談幾句。
倒是宗澤老將軍一眼瞧見一身玄色袍服的戚少商,忙喚過傳令兵來,請戚少商到觀台上去。戚少商回頭吩咐楊無邪等人一應事宜,這才下馬走到那觀台上去。
“戚大俠,近日軍務繁忙,一直未曾到風雨樓拜會。”老將軍迎行前來拱手一揖,竟是一點架子也無。戚少商見他雖然上了年紀,又是一派赫衣的文士打扮,長長的須發垂下來,不似武將,倒頗有一點道骨仙風的意思了。突然腦子裏就閃過一副畫麵,不知道七老八十的顧惜朝會是什麼樣,該是身上的陰鬱少了一些,凡事看淡看破,說話也和氣一些吧。但是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錯得離譜了,因為老將軍的脾氣不見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