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回避一下吧,因為這一卷的結尾會有點小虐.
29、晨曦
嶽鵬舉的手在發抖,丈八長槍幾乎都握不牢了,在他不算長的戎馬生涯裏,這還是第一次。昨天傍晚時分他帶著幾十名兄弟自黃河岸邊突圍,逃回京城報信,流矢從頭頂飛過,身上細小的傷口裂開來,密密匝匝地痛感,那個時候他的手都沒有握不牢槍的感覺。
據說,顧先生曾經也被手上這樣一柄丈八長槍刺個了對穿,若不是當年鐵二捕頭內力深厚,悉心照料,這世上便沒有了顧惜朝。想到這裏,他的手又是一抖,前麵青衣的公子騎在馬上,如此張揚跳脫,高高掀起的袍袖幾乎掃過嶽鵬舉的麵頰,有一種不真實的青草與寒梅混在一處的冷香。
這樣的戰場之上,他居然片甲不上身,堅持著他謀士的風骨,既然如此,何必又要身先士卒呢?
嶽鵬舉朝後望望,身後不過三百餘名親隨護衛,白衣白甲,在夜色裏如一道略過的輕紗,與淄衣重甲的其他各營全然不同。顧惜朝這一次並未將魔教的三千餘眾一起帶出來,嶽鵬舉早有耳聞,這個人對同僚冷淡,對底下的兵卒卻是很愛惜的,心中不由又是一縮,難道他早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們的隊伍輕裝簡行,很快越過戰車營、神弓營、步卒營,騎射營也被落在後頭,前方幾裏地外,謝寒江所率的奔雷營,刀槍箭戟直指星月,獵獵招展的白底黑雲邊戰旗已經隱約可見。
過一個和緩的土坎之後,前鋒營突然收起戰旗,分兩路沒入夜色下的低窪處,萬木凋零的京郊之外,灌木低矮,不便隱匿,是以隻能靠土梁為屏。京城方圓幾十裏地的每一溝每一坎,顧惜朝都爛熟於心,顯然謝寒江也差不到哪裏去。這個世上若少了顧惜朝會如何?
也就這樣吧?
嘴角微曬,顧惜朝的馬躍上高坡,遙遠的天際,鐵蹄已經猶如悶雷滾滾而來,整個夜都在隆隆抖動。
嶽鵬舉身下愛馬一聲悲鳴,之前的血戰尚心有餘悸,此時似有裹足不前之意,年輕的校尉拍著馬頸稍稍安撫著它。顧惜朝一勒馬韁也停了下來,那匹黑馬鼓噪不安,四蹄蹬踏著,隻馬上的青衣公子一派沉靜,靜得讓嶽鵬舉胸中不斷湧出寒意。這寒意比正月裏的夜更淩厲,像一把利刃輕輕在跳動的血管上一帶。
顧惜朝唇邊擒了一抹笑,緩緩道:“前方便是白沙鎮,這五萬鐵甲何不踏平村寨,直取京畿?”
嶽鵬舉聽得他那話竟不似疑問,而是考考他的意思,忙道:“金人日夜兼程,五萬鐵甲急奔至此而京師才聞得敵情,為的是一個快字,然則大軍奔波勞累,其實已是強弩之末,此時急需休整。他們壓至二十裏地外,就想嚇破我們的膽,以亂軍心。而京師內外練兵已久,大大小小的仗打個不停,這半月來卻是休養生息,若甫一開戰,等於以逸待勞。隻要我們上下齊心,捍不畏死,五萬鐵甲何足掛齒!”
顧惜朝倒是笑了,“小嶽,你定能成為一代名將!”
說著撥轉馬頭,喚來傳令兵,“去稟告謝將軍,我在三裏地外的白沙鎮前哨大帳內稍事休整。”
他打馬而去,果真朝著白沙鎮那處哨卡,嶽鵬舉疑惑不解地跟上他,“先生不去督戰麼?”
顧惜朝道:“以謝將軍之驍勇,首戰必定告捷,但因得寡不敵眾,戰至天明便會各自鳴金收兵。出戰的大大小小將領,官階比我們高的何止一個兩個,白沙鎮統共那麼幾個營帳,不如先去占個背風的好住處,免得夜來受凍。”
嶽鵬舉見他說得一本正經,半點說笑的意思都無,簡直驚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