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下課還有五分鍾,韓樂怡就開始收拾書包,正做數學試卷的南阮問:“你要去哪兒?不上晚自習了?”
韓樂怡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跟蹤賀憲。他媽媽說他最近每天都很晚才回家,問我能不能搞清楚他去了哪兒。”
“他騎摩托車,你怎麼跟蹤啊?”
“我昨天告訴他媽媽他騎摩托車後,他的摩托車就被沒收了。”
“……你說搞不清楚不就好了?”
韓樂怡笑著摸了下南阮的頭,就背上書包提前離開教室去打埋伏了。然而埋伏了三天,她都沒能成功。
周六高三補半天課,下午休息。每到周末,爸爸一家三口和大伯一家三口都會回來陪爺爺奶奶吃飯,南阮不願意回家,寧可跟著韓樂怡到處逛。
因此上午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一打,她就不情不願地跟著韓樂怡去小超市附近埋伏賀憲了。
韓樂怡的家庭氛圍很民主,並不會逼著她管同學的閑事,她天生不是學習的料,複不複習都考不上,南阮覺得她如此鍥而不舍是因為高三生活太無聊,想找點刺激的事情做,才不是為了什麼挽救問題少年。
果然,一看到賀憲走近,韓樂怡的眼中就冒出了興奮的光,她把自己的書包往南阮手中一丟,擼起袖子就往矮牆上爬。瞥見韓樂怡笨拙的動作,南阮終於知道她為什麼每次都跟丟了。
待南阮也從矮牆翻出學校,賀憲早沒影兒了,韓樂怡張望了片刻,指著一輛出租車說:“他上了那輛車,你去對麵的kfc等我,我去去就回。”
看著韓樂怡跳上了一輛出租車,抱著她書包的南阮一陣無語,發現學生們都走正門,一直覺得哪裏不對的南阮終於驚醒——周六本就隻要上半天課,又沒有晚自習要逃,賀憲為什麼還跳牆?
明白過來賀憲在耍她們,南阮立刻翻出手機給韓樂怡打電話,聽到手機鈴聲從懷裏的書包中傳出來,南阮打開她的書包,竟發現除了手機,她的錢包也在自己這裏。
韓樂怡乘的那輛出租車停在了紅燈前,紅燈還有十八秒,南阮正要試著追過去,就聽到有人在身後“喂”了一聲。
一轉頭看到騎在摩托車上的賀憲,南阮愣了愣。
賀憲知道南阮在疑惑什麼:“這輛是借的,原來的那輛還扣在我媽手裏呢。”
沒等南阮開口,賀憲又說:“又不是我跟蹤你,你噘什麼嘴?”
精力多到無處發泄的那幾年,他確實出圈兒,可過了十七歲,再沒打過架。爸媽越是恨不得24小時監管他,半分信任都不給,他越是不想和他們交流,像拜托同學看著他這事兒,別說他已經十九了,就算九歲,也會反感。
那個韓什麼的簡直煩透了,她要是個男的,早被他扔海裏去了,可不知道為什麼,被南阮跟著,他就不會覺得討厭,就會生出逗她玩的閑心。一見到她,他就不由自主地想笑,真是怪了。
南阮臉皮薄,跟蹤被人發現,這一刻難堪極了,隻好倔著不說話。
見南阮要走,賀憲趕緊“哎”了一聲,他看了眼她懷中還沒拉上的書包,問:“這是你同桌的?上來,我帶你追她去。”
南阮回頭一看,紅燈轉綠,韓樂怡搭的那輛車正準備右拐,隻好硬著頭皮說:“那你騎快點。”
摩托車很大,南阮沒乘過,正不知道從哪兒下腳,賀憲就把胳膊遞了過來,南阮沒扶,冷哼了一聲,費力地自己爬了上去。剛坐上去,車子突然一歪,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去抱賀憲的胳膊,一仰頭瞥見他眼裏的笑意,才知道他是故意的,立刻收回了手。
這人簡直壞透了。
賀憲騎上車子,開了出去,一路上都在想自己哪裏得罪了南阮,這嘴巴噘的,像是他欠了她幾百萬。
剛騎過紅燈,他就看到韓樂怡從那輛出租車上下來了,卻沒停下。他騎得快,耳邊除了呼嘯而過的風聲,還隱約有南阮的詢問聲。
賀憲一直騎到遠郊的海邊才停下,海邊有個學校,今天沒訓練,他跟朋友約在這裏打球。
下車的時候,南阮的腳早麻到沒知覺了,卻不肯被賀憲看出來,瞪圓了眼睛質問他:“這是哪兒?你不是帶我追韓樂怡嗎?”
“跟丟了。”
“跟丟了你為什麼不放下我?”
賀憲答不上來。朋友們早到了,遠遠地看到他,跳起來招手,賀憲往前走了十幾步,一回頭見南阮還立在原地,咳了一聲,說:“來都來了,玩一會兒再走。”
南阮不想搭理他,自顧自地坐到樹下的石椅上打電話,遠郊的海邊太荒涼,除了一所孤零零的學校,舉目望去,別說出租車,連公交站台都看不到。
南阮先往韓樂怡家的座機打了通電話,沒人接聽,她又撥了韓樂怡媽媽的號碼,關機了。她沒有辦法,隻好打家裏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