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楊一峰愣問。
梅君寒著臉道:「吾殺的。」
李、楊兩人失聲道:「你殺的?」須知神仙之輩不可濫殺凡人,縱是路見不平,因果輪回自有定律,也輪不到梅君來賞善罰惡,私殺凡人將遭天譴,那可不是說笑。
梅君顯然也知道此事,隻是低歎口氣,又將憐雪抱緊。
楊一峰搔頭道:「好吧,這事說緊迫也不緊迫,我慢慢找法子替你化解天罰就是……」
李宗佑失笑著搖搖頭,「同情心又泛濫了。」
楊一峰橫他一眼,轉頭對梅君直截了當地問:「你喜歡憐雪是不是?」
李宗佑失笑道:「你怎麼這樣問人家?」
梅君倒是不很介意,直言道:「從他一次上山賞梅,吾就喜歡他了,這燈籠……這燈籠就是吾給他的,支架是吾的梅枝,糊紙是吾的花瓣,上麵這枝墨梅也是吾親手所繪,那時他笑得很是開心……」又流露出落寞神情,緩緩道:「吾如何能料到他竟拿這燈籠做與情人幽會時的暗號?又如何能料到他竟被那人所害?」猛然抱緊憐雪,痛苦地道:「若非吾是花木,離不了本命樹,吾早入城將他帶走,又怎至如此!」
憐雪被他緊緊抱著,仍是不發一語,隻是默默靠在他懷中,淺闔著眼,很安心似的。
李宗佑躊躇半天,才道:「所以你不讓他的三魂七魄離開?你希望他一直陪你嗎?」
楊一峰也是不忍,看看梅君神情苦楚,又看看安靜的憐雪,呐呐道:「可憐雪想投胎的吧……才來找我們……」
梅君神情更是苦澀,半晌哈哈大笑道:「是啊,他是想走!否則三魂七魄都被吾鎖著,沒了自我意識,又怎能每夜都提著燈籠,出去找人救他?」
兩人見他神色竟有些癲狂,都暗自防備,不料他笑了半晌,隻是又緊抱住憐雪,默默不語。
他不說話,二人也不知該說什麼,隻麵麵相覷。
半晌梅君語氣飄忽地道:「你們可知那人怎麼對他?」一手攬住憐雪,一手輕拉開他領口,隻見那白得毫無血色的雪頸之上,竟橫亙著一怵目驚心的血紅刀痕,梅君低頭,溫柔地吻了吻憐雪的頸子,續道:「那人一刀割斷了他的喉嚨,所以他死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一個音也發不出……」
李宗佑和楊一峰都是深蹙起眉,無法言語。
梅君擁緊憐雪,愛憐地輕撫憐雪頭發,柔聲道:「若是吾,怎能這樣狠辣對他?若是吾,疼他、愛他尚且來不及,若他答應能與吾相守一生,吾恐怕高興得瘋掉,又怎會——」話說了一半,將臉埋入憐雪發中,微微嗚咽。
兩人心中淒惻,均不知這怎麼解才好,半晌楊一峰深歎道:「不是我要棒打鴛鴦,你扣著他魂魄下放,牛頭馬麵來一次你打了回去,來兩次你打了回去,他們就不會來第三次?你做這是陰損事情,到時候要是觸動天界派兵來拿,你非魂飛魄散不可,你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嗎?」
梅君低聲道:「吾自然知道。」
楊一峰心裏想勸他放了憐雪三魂七魄,又是不忍,著急得隻差沒在原地團團轉。
李宗佑也是莫可奈何,他體質容易招鬼,尋常時候,妖為惡,仙為好,遇妖除,遇仙幫,相當幹脆,偏偏這梅仙做的是陰損事,說他壞吧,他也不過一片癡心,如何苛責?
兩人一仙沉默而立,簡直一籌莫展,憐雪倒是動也未動,隻靜靜窩在梅君懷中。
半晌,梅君蕭瑟而笑,緩緩道:「罷……」
兩人知道他決定放走憐雪,都覺難過,楊一峰躊躇半天,冒了一句:「還有輪回……」
梅君微微笑道:「是啊,也不求他記得吾,若他還能來看吾一眼,興許便夠了……」那笑雖是笑,卻孤單而落寞,隻比哭著還令人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