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佑緩緩道:「他會記得的,你這麼愛他,他一定會記得的。」
梅君笑著搖了搖頭,又抱緊憐雪,柔聲道:「吾與他相處這些時日,吾雖掏心挖肺地對他好,他卻每晚都要提燈籠去求救,吾是知道的。知道了……也莫可奈何……」
兩人默然無語,他們正是憐雪所找來,又有何話可說?
「你們帶他走吧。」梅君終於斂下眸子,緩緩放開憐雪。
憐雪有些不解地抬頭,默默看著梅君。
梅君隻覺心痛難耐,輕捧起憐雪的小臉,柔聲道:「你來生可別再選錯了人,定要找一個跟吾一樣真心對你好的……不,要找一個比吾更愛你的,否則吾如何能夠甘心?」說完輕吻了下憐雪的額頭,緩緩後退,消失在樹間。
憐雪似乎不了解發生了什麼事,隻是呆立著。
李、楊兩人對看一眼,前者輕歎道:「挖吧。」
兩人賣力鏟著,不一會兒就挖到憐雪屍身,頸間果然有一條刀痕,深及喉嚨,兩人均是不忍,楊一峰雖明知他已死,仍撕了條衣角布,將他的頸子包妥。
這屍體也是奇怪,明明死去多日,仍如生前,不腐不臭。
「我們將他帶去重新安葬,等牛頭馬麵來索魂,就完成了吧。」李宗佑轉頭問楊一峰。
楊一峰點了下頭,見憐雪呆立看著梅樹,問道:「他是不是想見梅君最後一麵?梅君呢?不想見他最後一麵嗎?」
李宗佑低歎了聲,苦笑道:「梅君答應放人已是痛徹心扉,再來見最後一麵,怎能把握得住自己?」
楊一峰搖頭,緩緩道:「情愛磨人至此……」
李宗佑反思自己狀況,更是苦笑,不敢再說一字。
楊一峰走過去對憐雪道:「你隨我們走吧。」
憐雪看他一眼,又看了梅樹一眼,仿佛終於知道發生什麼事,臉上流露出一絲哀愁。
李宗佑不忍地道:「梅君待你以誠,你也感動吧?但是不要不舍了,去投胎吧,若你真惦念他的好,再世為人,不要忘記回來尋他。」
憐雪看著他,半晌微微鞠躬,又走向梅樹,將手裏那隻燈籠,慢慢掛到枝芽之間。
李、楊兩人都有些鼻酸,陪他看著那燈籠許久,帶著他屍身下山重新埋葬。
楊一峰作法為其超渡不久,陰間就派人將憐雪帶走了。
兩人坐在金爐旁,李宗佑緩緩燒著金紙,見楊一峰臉色沉鬱,想打破氣氛,便以較輕鬆的語氣道:「挑選伴侶真的要睜大眼呢,你也找個能托付終身的人才好。」
楊一峰果然笑出聲來,啐道:「雖然我沒財可搶,不過遇了這事,以後還真不想娶老婆了。」
李宗佑雖知不該,心中仍是一喜,裝作漫不經心地嘲笑道:「就你這個窮道士,能給女孩子什麼安逸生活,嫁給你才是淒慘。」
楊一峰不平地哼了聲,笑道:「對啦,嫁給你最是幸福,你大概就是能托付終身的人吧!」
李宗佑明知他是在反諷,仍忍不住喜悅,心裏暗暗苦笑,都一把年紀了還控製不住情緒,跟初戀的小毛頭似的。
楊一峰撐著下頜看他,見他不說話,以為他懶得回應,便換了個話題問道:「你打算何時成家?」
李宗佑微微一顫,「不了。」話衝口而出,見楊一峰一臉莫名奇妙地看著他,整理了下情緒,笑道:「我上無父母,沒人會逼我成親,我怎麼需要成家?」
楊一峰樂得跳起來,攬住他肩膀,笑道:「喂,那我可跟你約好了,我們一世人兩兄弟,誰也不許拋下另一個人跑去成親啊,違者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