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回來?心中不禁一陣竊喜,從上衣口袋裏掏出鑰匙來開門。
剛一進門便發現客廳裏的電視開著,幽藍的光線直直地投射在沙發上那人的身上。他手裏仍舊拿著遙控器,腦袋微微側枕在沙發上,閉著眼一動不動,看樣子是睡著了。
許安愣了愣,隨即趕緊放輕動作,連客廳大燈都不敢開,那個人有很嚴重的起床氣,生怕一不小心便把那人給吵醒。在玄關換上了拖鞋,拿了換洗衣物去浴室將自己打理幹淨。
出來的時候閆莫還是維持著同樣的姿勢半躺在沙發上,許安旋起腳跟往廚房走,想要假裝什麼也沒看見,可剛走兩步又停了下來,無奈地歎了口氣,天生愛替人著想的雞婆個性還是無法放著他不管。
打開沙發旁的落地燈,拿出薄被想要替他蓋上,卻被男人沉睡的樣子吸引住了視線。許安從不曾看過這樣的閆莫,這樣睡著了毫無防備的樣子……
男人的輪廓比一般人要來得深,昏黃的燈光柔柔地照在他身上,為平日裏冷漠且跋扈的臉龐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緩和了略微僵硬的麵部輪廓。兩條斜飛入鬢的眉朝眉心靠攏,擠出一道道褶皺,長長的眼睫微微翕動著,挺直的鼻梁下薄唇緊抿,似乎睡得並不安穩。
睡著後的閆莫褪去了清醒時的冷漠與傲慢,沉靜的臉龐帶著些許孩子般的惶惶不安。
這個男人,到底有多少種麵貌?
他可以蠻橫無恥到讓人恨得牙癢,也可以憂鬱得教人移不開視線,更可以……像現在這般……脆弱得使人心疼……
到底哪一個才是他?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許安眯起眼,迷惑了。
斂著眼看著沉睡中的男人,心底驀然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柔軟情緒,他不知道自個兒究竟是著了魔了還是怎麼了,突然之間母愛爆棚地想要拂去男人眉心間的褶皺。當伸出去的手指還有不到一公分的距離就要碰觸到他時才幡然驚覺地清醒過來。
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居然會想要碰觸這個惡劣的男人。
他用力地甩了甩頭,穩了穩情緒,彎下`身輕輕地替他蓋上薄被,剛想要起身便隻覺眼前一花,一時不察被這突如其來的拉力給放倒,一股淡淡的煙草味襲來,許安有些怔愣,等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居然被緊緊地圈在他懷裏。
許安大駭,以為他又要對自己做出什麼過分的事來,掄起拳頭拚了命地往閆莫身上招呼去。他可不會再像之前一樣傻了吧唧地任他欺淩而忍氣吞聲。
原來這個男人還是死性不改,什麼憂鬱,什麼脆弱,都是假的!自己腦袋一定是給驢踹了才會覺得這樣的他讓人心疼。
閆莫被他毫不含糊的拳頭打得悶哼,卻始終不肯放開圈住他的雙手。許安急了,拳頭出得更用力了:“你……你快放開我!你這個變態!”
“別走……讓我抱著你……就一會兒……就一會兒……”男人收緊雙臂低語,低沉喑啞的嗓音裏帶著若有似無的……哽咽?
許安停下捶打的動作,終於發現不對勁了。他抬起頭,男人的眼微微掀開一條細縫,眉頭輕擰,眉心因為眉毛的擠壓而堆出一座小山來。長長的睫毛上有著脆弱的晶瑩在閃動,霧氣氤氳中帶著深深的絕望和哀求。
那是……眼淚?
他……在哭?
前一秒還溢滿胸腔的憤怒和羞惱通通不翼而飛,許安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
眼前這個男人……這個驕傲桀驁的男人在哭……他睫羽輕顫,閃著淚,就連平日裏一貫抿起的唇也微微地顫唞著,看起來是恁般脆弱。
他怎麼了?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這樣仿佛被世界遺棄的表情……更像是絕望的求生者攀住浮木一般死死地圈住他不肯放手,下巴伏在他肩上哽咽得像個失去所有的孩子。